第18章 何生齟齬(2 / 3)

算了,隨他的便吧……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要她自己心裏明白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就夠了,別人的想法,她從來不關心、不在乎,從現在開始,她要把這一原則貫徹到底,任何人都不再是例外,當然也包括——他。

有了這個決定,此刻與他的僵持不下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她不再等待,不再猶豫,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扭過頭的一瞬,她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了草叢中的那捆麻繩,一個念頭,倏地就像閃電般劈入腦海,讓她立刻便又把身子轉了回去。

看看腳下的麻繩,又看看他,她的眼中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神色,忽然道:“別說我根本就沒有後悔,就算我有,你也不可能知道,那這捆繩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話聽著很簡單,其中蘊藏的含義卻很複雜。

沈迦藍不吱聲,黑得發亮的眸子卻閃動起來,深幽如水霧裏的寒星。

於是萬俟菀什麼都明白了:她沒有猜錯,他的確是那麼做的……心頭,頓時一陣發冷,仿佛冰涼的夜風順著她的骨頭縫鑽進了她的四肢百骸,將她的三魂七魄俱都凍成了冰茬子。

“你——”她遽然踏前一步,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眼底沉痛、輕蔑、難以置信相織成一片失望,一字字道:“你根本就是帶著繩子出來找我的,是不是?不管我方才有沒有說那話,也不管你有沒有聽見,你還是會把繩子擲過來的,是不是?因為你還記著我先前在大堂上說的話,是不是?你……你……”

她說不下去了,而他則一味沉默。

有時候,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認。

萬俟菀死死地盯著他,盯了半晌,咬牙切齒地喊道:“沈迦藍!我真的從未見過哪個男人像你這樣小肚雞腸!那不過是我的一時氣話而已,此刻連我自己都已忘了,你居然還念念不忘?居然還帶著繩子出來追我?你這樣做,究竟是想折辱你自己,還是想讓我難受?”

沈迦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慢慢抬起眼睛,看著她淡淡微笑道:“啊,原來那是三小姐的氣話,是算不得數的……還請三小姐恕在下魯鈍,未能準確揣摩理解您的意思。”

他的話,並無絲毫逾越,卻偏偏隱含著極其冷誚的意味,字字似刀,刀刀刻骨,刺得萬俟菀當即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尖叫道:“是啊!我就是這麼任性,這麼善變!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完就忘,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我故意當著璟鸞她們那麼多人的麵給你甩臉子,故意給你難堪,我故意的!你待怎樣?”

沈迦藍依然在笑,隻是笑容已變得說不出的冷淡,“三小姐是主,在下是仆,別說要在下難堪了,就算是要在下的命,除了雙手奉上,在下也不能怎樣。”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神色間卻一點難受自卑的樣子也沒有。

有些話,本就不會讓說的那個人難受,而是說出來讓聽的那個人難受的。

這個道理,他顯然明白得很。

但是,萬俟菀也不是笨蛋。

她的脾氣也許很壞,性格也許很衝動,但她絕不是笨蛋。

所以現在,一句“那你就去死吧”都已到了嘴邊,她卻又硬生生地將它咽了回去,看著沈迦藍波瀾不驚的一張臉,腦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他該不會是在故意觸怒她吧?

剛才在大堂上,她隻是一時控製不住,隨口說了句賭氣的話罷了,雖不應該,卻是無心之失……事實上,說完以後,見他那樣的反應,她就已經後悔了,否則也不會跑掉。

這一點,相信在場的人全都看出來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懂得掩飾自我情緒的人。那麼,就憑沈迦藍的精明敏銳,他會看不出來?既看出來了,他為何還不依不饒,不但拿了捆繩子來慪她,還把她說得好像一個喜怒無常、作威作福的大小姐似的?他並非不知進退的人,今天為何如此反常?

她想來想去,能解釋得過去的原因,好像隻有一個……

我們的萬俟三小姐心裏想到什麼,你想不叫她說出來都很難,所以她立刻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氣?”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她的語氣聽上去卻更像是在宣布一個事實。

“生氣?”沈迦藍倏地乜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警覺,“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萬俟菀張張嘴,又閉上,低頭想了想,似乎在心底估量自己的揣測能有幾分把握。片刻後,她又把頭抬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已是滿滿的確信。

“因為我。”她肯定地道,“就是因為我。”

“三小姐真是太抬舉在下了。”沈迦藍笑得譏誚,“在下一介仆從,怎敢生主子的氣?”

若是換做剛才,就憑他一口一個“主子、仆從”,萬俟菀就會火冒三丈,但現在她卻不上他的當了,淡淡道:“敢不敢你自己心裏有數。若真不敢,你又何必說出來?”

沈迦藍突然不說話了。

萬俟菀看了他一會,又接著道:“其實今天中午你提出當眾施刑的建議時,我就覺得非常不對勁了,可我想了整整一下午,始終也想不出究竟時什麼地方不對勁,而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沈迦藍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