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寸進尺(2 / 3)

見他轉過身,她忙把麵色一正,兩手負在身後,作出一副悠然的模樣,腳尖甚至還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隻是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卻出賣了她——滿滿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

不曉得為什麼,看著她這副模樣,沈迦藍忽然就想笑,但他忍住了,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萬俟菀與他對視一會,到底是按捺不住,轉了轉眼珠道:“你剛才在做什麼?”

“偷聽壁腳。”他答得臉不紅氣不喘。

“哦哦?”她立刻興致濃濃,瞄了眼他方才站過的門邊,展動身形便要衝過去,“聽見什麼好玩的了?我也聽聽去……”

他也不攔,隻淡淡地道:“三小姐怕是聽不到的。”

萬俟菀頓時大為不悅,回身瞪著他道:“為什麼?”

“因為三小姐沒有在黑屋子裏拿劍削過蒼蠅的翅膀。”沈迦藍朝她笑了笑,道,“那個不止是練眼力,也練耳力。既然三小姐沒練過,那就聽不到。”

萬俟菀的臉好像紅了紅,她當然記得這是她剛才“指責”他的那些話裏的一句,但她決定假裝不記得,便問:“你的意思是,說話人的聲音很小?”

沈迦藍頷首:“非常小。”

“小聲說話大聲笑,非奸即盜!”萬俟菀用力握了一下拳頭。

“她們沒有大聲笑。”他心平氣和地糾正她的錯誤。

“哎呀!就是那麼個大概意思嘛,反正肯定是在說一些不該說的話。”萬俟菀說著一張臉便垮了下去。

有人在說不該說的話呢,她居然聽不到!這是多麼叫人遺憾的一件事!

但是,沒辦法了,誰叫她練武從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呢?或者更準確地說,誰叫她是個美女呢?而且還是名動天下的那種。

——你幾時見過一個名動天下的美女伸出手來,竟是滿布老繭、皮糙肉厚的?

所以,她雖然練武,卻實在練得很差勁,連壁腳都偷聽不了。

她不禁覺得有些沮喪,但也隻是一下下而已,一下下過後,她立刻就想起人生在世,有失必有得,她雖然武功不怎麼樣,卻有一雙修長瑩潤、堪稱完美的手,天下武功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擁有這樣一雙手的人,卻有幾個呢?

這麼一想,她又覺得武功差勁、偷聽不到壁腳,根本就不算什麼了,還是手比較重要,於是就低下頭去,想看看自己那雙無比美麗的手……這一看,她發現了兩件事。

第一:她的手好像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美麗些。

第二:她那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美麗些的手裏,正拿著一張紙。

“呀!”她立刻叫了一聲,繼而把那張紙朝他麵前一送,忙不迭地道:“給給給!這是我給義母開的藥方,暴喑之症不多見,我以前沒遇上過,有些藥也不知當用不當用,你幫我看看。”

沈迦藍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

他的為人,素來丁是丁卯是卯、涇渭分明,萬俟菀現在是他要全力輔佐、保護的人沒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也得關照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定南王妃雖然是她的義母,但是哪怕她立時死在他麵前,他也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就在這時,萬俟菀又催促道:“快點吖!下麵的人等著方子抓藥呢,你不看一下,我不放心。”

沈迦藍凝視著她滿是期盼、絲毫也不設防,如山溪一般清澈,又如火焰一般熾熱的眸子,半晌,終於一言不發地伸出了右手,接過了藥方。

——她說“我不放心”,那麼,他就讓她放心。

藥方上的字跡十分工整,筆畫出奇的清晰分明,沒有任何連筆,顯示出書寫者倔強、決不拖泥帶水的性格。他雖然不關心定南王妃的死活,但是既然決定去做了,那便要用上十二分的專心,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才道:“暴喑之症起於熱邪內遏於肺,肺失清肅,故而音不能出,這方子裏用到……”

正說著,冷不防胸前擠過來一顆頭顱,滿頭青絲如緞,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澤,沒有任何多餘的點綴,隻在髻邊橫插一隻銀釵,釵頭綴著一顆龍眼大的珍珠,明潤如月,潔白如雪,雅致非常。

她身高僅到他下頜,此刻又略略低著頭在看那藥方,脖子後的一小片肌膚便露了出來,被那黑發紅衣一襯,真真是欺霜賽雪、細膩如脂……

沈迦藍臉色不變。

多年來的影子生涯,他已將自己訓練成一個沒有表情的人。他隻是別人的影子,他的喜怒哀樂,沒有人會關心,無謂表露出來徒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