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快言快語:“還不是鍾老師給我幫了大忙了,也沒什麼好菜,就是莊稼飯菜,蔡老師第一次端學生家的碗,將就著吃吧!”
蔡老師讓叔叔、嬸子坐到了炕裏上崗的位置,自己在炕頭挨著大叔,鴻儒挨著蔡老師在炕沿邊坐下了。炕梢的地方,留著給鍾老師和彩霞。
“小福祿,上炕裏挨著爺爺奶奶去吧。”蔡老師叫鴻儒的兒子。
奶奶說話了:“不能讓孩子上桌,他等一會兒吧,他兩個姐姐一會兒就下學回來了。家裏有客人,孩子出去玩。聽話!”
彩霞推讓著:“鍾老師快上炕,還有幾個菜,我自己炒就行了。您是我家的貴客,怎麼能讓您幹呢!”
“我不忙的,我也不會喝酒,等你炒完菜,咱倆一起坐吧。”
鴻儒說:“鍾老師,那怎麼行啊!您不來,我怎麼能坐呢!”
鍾老師進屋了,坐到了炕上。鴻儒按著父親、母親、蔡老師、鍾老師的順序,斟滿了酒,彩霞和自己的酒盅,也倒滿了。“爸爸,您說話吧,咱們可以開始了。”
老爺子說:“今天,難得我老戰友的兩個孩子,還是鴻儒和彩霞的老師,第一次到我們餘家。粗茶淡飯,不成敬意。來,我們共同幹了這第一盅。”
酒,喝起來了。老爺子、蔡老師和鴻儒一口幹了。老太太和鍾老師,隻是抿了那麼一點點。
攤雞蛋、臘肉炒韭菜、幹豆角炒肉、菠菜熬豆腐,一個接一個端上來了。
這時候,鴻儒的兩個女兒放學回來了。彤彤進門就問:“媽媽,家裏來客人了,我應該叫什麼啊?我可以進屋看看嗎?”
“彤彤和珊珊回來了?來客人了,是你爺爺老戰友的孩子,還是你爸媽的老師,叫蔡老師、鍾老師。你進屋去見見客人,就出來去哄小弟弟玩吧。”
彤彤和珊珊進屋了,衝著客人說:“蔡老師、鍾老師,歡迎你們來我家做客。您慢慢吃著,我出去玩了。”
說完,姐倆剛要轉身出去,鍾老師下地了,一把抱住了彤彤:“彤彤!彤彤!來媽媽抱你!”
還沒等彤彤聽清楚,鍾老師已經緊緊地抱起了她。鍾老師抱著彤彤,竟然哭了。
“唉,你搞錯了!那不是咱們的童童。”蔡老師在炕上說話了。
鍾老師哽咽著說:“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彤彤太像我們的童童了。對不起,你們繼續吃著。我有點激動。”
彤彤和鍾老師一起坐到了炕上,她又下地,拿了毛巾,給鍾老師擦眼淚。
這時,老書記說話了:“我說二位侄子、侄女,也是鴻儒和彩霞的老師,剛才在供銷社,你們一邊栽花,一邊就念叨一個孩子的名字,是童童,怎麼回事啊?”
“餘叔叔啊,說來話長了。我簡單跟幾位說說吧。”他講了起來:
我們倆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孩子。
童童,是我倆的養女。應該比你們這個彤彤大幾歲吧。
那是我倆在去密雲幹休所的時候,在汽車站撿到的一個女孩。孩子的身邊,留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請好心人收養了這個苦命的孩子吧,孩子得了病,我們是農村的,飯都沒得吃了,哪有錢給孩子治病,哪位好心人治好了孩子,就算是活菩薩了!
當時,孩子還不到半歲。我倆當時剛剛確立戀愛關係,還沒有談婚論嫁呢。我們就抱著孩子先去了密雲縣醫院,得先給孩子治病啊!
可是,我倆哪有那麼多錢啊。就抱著孩子去了幹休所,想和老人借點錢。
兩個老人一看我倆抱著孩子去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就急眼了。不容解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就罵我倆:“還都是大學生呢,還沒結婚,怎麼就有孩子了,真是傷風敗俗。唉!”
說到這,蔡老師停下了。
鍾老師情緒穩定了下來,她接著說。
我們好說歹說,兩個老人才明白了,知道了是我倆撿到的孩子,既心疼孩子,又心疼我倆。說你們還沒有成家,這孩子怎麼辦呢?要不,就給我們兩個老頭子留下來。
我和東方怎麼能讓兩個老人來撫養孩子啊!就說,我倆商量好了,過幾天就結婚。結婚以後,不要孩子,就好好養育這個孩子了。你們兩位老人有意見嗎?
兩位父親,真是了不起!說既然你們和這個孩子有緣,你們願意,我們就沒意見。
就這樣,我們還沒結婚,就有了一個不是自己的女兒。兩個老人,每人掏出三百元錢,說這不是給你們結婚用的,是給我們的孫女治病的。
我們抱著孩子,直接去了北京兒童醫院。
一檢查,還真是萬幸,純粹是因為孩子家裏太窮,根本就沒有檢查治療過,就是感冒引起的急性肺炎。我倆陪著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治好了。
我們給孩子起名叫童童,意思是讓她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長大成為有用之人。
為了不影響工作,我就把孩子送回山東農村的老家,讓我媽給養著。直到該上學的年齡,才接回灤平。現在,她已經快上高中了。
“東方,你就繼續說說孩子和紅牡丹的事吧。咱們今天在叔叔家裏,就把這一切都說清楚了得了。”
蔡老師接著她的話茬講述起來。
山東菏澤是牡丹之鄉。
這個童童,特別喜歡牡丹。三四歲的時候,姥姥和小姨抱著去看了幾次牡丹花,就癡迷上了。
真是怪事,孩子就天天畫牡丹。可是,那時候姥姥家還沒有幼兒園,接到灤平來,我倆又顧不過來,沒有人能輔導孩子畫畫啊。
盡管我是學花卉、園藝的,隻是知道一些書本知識,還真不熟悉牡丹的栽植和管理。靈秀雖說是菏澤人,也不是很熟悉牡丹栽培技術啊。
孩子就讓小姨寫信,讓爸爸媽媽給講牡丹,教她畫牡丹。
我們找遍了學校和縣裏的圖書館,都沒有找到。
最後,聽說興州有兩株牡丹。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了,我就托一個姓吳的學生家長,他在興州當公社書記。
那位吳書記很熱心,跟當時的供銷社主任說,要借用牡丹。那位主任說,牡丹怎麼借啊?來這裏看看還不行嗎?吳書記說,他看看就行,還借什麼啊,那不是廢話嗎!
那位主任實在是不好辦了,就說,文化大革命把地主老財的東西都搶了、砸了,就剩兩株牡丹。那就讓他們借走吧,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要黑天來,用大芍藥換牡丹。
我研究好了牡丹的移栽要領,提前和那位主任商量了時間。那位主任提前安排好了,讓別人都回家,他自己在供銷社值班,還提前準備好了我需要的東西。
咳,這都是為了我們的童童啊!把花弄回去了,我們就天天研究,經常觀察,摸索牡丹的習性和開花的規律。
這十多年來,這紅牡丹啊,繁殖了一茬又一茬。春天栽到院子裏,秋天再移植到花盆裏。
我們生怕這株紅牡丹斷了根,還是越怕它就是越死。死了兩次,我們又從菏澤帶來了花苗,精心培育。
今天送回來的這株,可能與當時我挖走的不是一個品種了。在我家養了三年了,好在還能適應。
我們的童童,還真是沒有辜負我們的一片苦心啊,她的牡丹畫,在地區、省裏都獲得大獎了,準備讓她將來報考中央美院。
“都是為了孩子啊!你們是好人、好父母,不是親生父母勝似親生的啊!”彩霞被感動了。
“話是那麼說,可這十幾年了,我們的心一直不踏實啊!東方這些年就沒斷了研究,怎麼樣讓盆栽牡丹在塞外過冬。那畢竟是黑天半夜偷偷摸摸給挖走的啊,盡管沒人看見,我們的心裏不好受。”鍾老師還是覺得不能解脫。
“哈哈哈哈,彩霞,現在我可以告訴二位老師了嗎?”鴻儒笑得別人都傻眼了。
“我倆有什麼秘密啊,看你,怎麼喝點酒就要說醉話呢。”彩霞給鴻儒使了一個不行說的眼色。
鴻儒點了點頭,趕緊讓兩位老師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