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在京城裏,凡事要倍加小心侄孫元老秀才:久不聞問,不識即日體中佳否?蜀中骨肉,想不住得安信。老人住海外如昨;但近來多瘦瘁,不複往日。不知餘年複得相見否?循惠不得書久矣,旅況牢落,不言可知,又海南運歲不熟,飲食百物艱難,及泉、廣海舶絕不至,藥物醬酢等皆無。厄窮至此,委命而已,老人與過子相對,如兩苦行僧耳;然胸中亦超然自得,不改其度。知之免憂。
所要誌文,但數年不死便作,不食言也!侄孫既是東坡骨肉,人所覷看,住京凡百倍加周防,切祝!切祝!
今有書與許下諸子,又恐陳浩秀才不過許,隻令送與侄孫,切速為求便寄達。餘惟千萬自重!
[釋義]很久沒有來信,不知道你現在身體還好嗎?蜀中的親人,希望能不斷地收到平安信。我在海外象過去一樣,但是近來更加憔悴,不再像以前了。不知道在餘生還能否相見?很久沒有收到循惠的信了,旅途辛苦寂寞,不說也能知道。海南連著幾年歉收,吃的用的都很艱難,到泉州,廣州的海船都不來了,藥物醬醋都沒有,窮困到這種地步,隻能聽從命運安排。我和過子相對,就像兩個苦行僧;但心胸仍然超然自得,氣度不改,你知道了可免除憂慮。
所要的誌文,隻要這幾年不死就作,決不食言!侄孫既然是我東坡的親人,人們就會注意你的言行,住在京城裏凡事要倍加小心,一定要注意!一定要注意!
現在有封信給許下的幾個人,又怕陳浩秀才送不到,隻要他送給侄孫,一定要盡快找便人寄到。其餘的隻願您千萬自己珍重!
給侄千乘衰書
其一按正道為人處事必強侄近在泗州,得書,喜知安樂,房眷子孫各無恙。秋試又不利,老叔甚失望。然慎勿動心,益務積學而己。人苟知道,無適而不可,初不計得失也。聞侄欲暫還鄉,信否?
叔舟行幾一年,近於陽羨買得少田,意欲老焉。尋奏乞居常,見邸報已許。文字必在南都,此行略到彼,葬欲老奶一姨,住二十來日,欲乘舟還陽羨。侄能來南都一相見否?叔甚欲一往見傳正,自惟罪廢之餘,動輒累人,故不果爾。甚有欲與侄言者,非麵不盡,想不憚數舍之遠也。
寒暖不定,惟萬萬自愛!
[釋義]必強侄近在泗州,我收到你的信,高興地知道全家平安快樂,各房家眷及子孫都很好,你秋試沒考中,我很失望。但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更加努力去積累知識就行了,別人如果知道,無所適從是不對的,不要去計較得失。聽說你想暫時回鄉,是嗎?
我坐船走了幾乎一年,近來,在陽羨買了少量田,準備在這裏度晚年,不久前我上書皇上,請求在這裏定居,郎報上已刊登了同意的批複。正式的公文一定在南都,這次我一到那裏,就埋葬好老奶一姨,住二十多天,然後坐船回陽羨。你能到南都與我相見嗎?我很想去見一見傳正,隻是自己是剛剛免除罪名的人,動不動就連累別人,所以沒有這樣做,還有很多想和你談的話,不當麵是說不完的,想來你不會害怕這一點點距離吧。
天氣時冷時熱,請千萬千萬珍重!
其二直道而行勤學自愛獨立不懼者,惟司馬君實與叔兄弟耳!萬事委命,直道而行,縱以此竄逐,所獲多矣。
因風寄書,此外勤學自愛!近年史學凋廢,去歲作試官,問史傳中事,無一兩人詳者。可讀史書,為益不少也。
[釋義]保持獨立見解而不畏懼的,隻有司馬光與叔兄弟罷了!一切歸之於命運,按正道為人處事,即使因為這個而被流放,所得到的也很多了。
順便寄了這封信,此外,隻希望你努力學習,自己看重自己!近幾年來,研究史學的人很少了,去年我當考官,問史傳中的事,沒有一、兩個能知道的,你可讀點書,會有不少好處的。
給侄千乘書
不辜負長輩對你們的期望念二秀才:別來又複春深,相念不去心。邁自北還,得手書,及見數詩,慰喜不可言。日月不居,奄已除服,哀念忽忽,如何可言!
久不知鄉書,想諸叔已下各安,子明微累想免矣。因書略報。大舅書中,甚相稱,更在勉力,副尊長意。家門凋落,逝者不可複,如老叔固已無望,而子明、子由亦已潦倒,頭顱可知。正望侄輩振起耳!念此不可不加意。
末由會合,千萬自愛!
[釋義]分別以來,又是暮春時節,心中一直掛念著你。邁兒從北方回來,帶來了你寫的信,以及讀到你的寫的兒首詩,欣慰、高興之情,難於用言語表達。歲月如流,一下子又到脫孝衣的時候,悲哀的情緒使心中空虛恍惚,哪裏還有什麼話說!
很久沒收家鄉的來信了,想來叔叔們都已到了各安,子明可免除一些勞累了,你的來信忘記寫這些了,大舅的信中,很是讚揚你,你要更加努力,才不辜負長輩對你的期望。家門衰敗,過去的不能再回來,像我本來就沒有希望,而子明、子由也已經衰老而失意,頭上的白發可想而知,這正是你們這一輩人發憤振作的時候,想到這些,你就會更加努力了。
沒有機會見麵,千萬自己珍重!
陸九淵宋代乾道進士,隱居貴溪象山,世稱象山先生。有《象山集》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