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夜過的憂心忡忡,伏案奮筆疾書,案上火燭跳躍,墨香濃濃。我手執竹筆疾書,小楷娟字隨墨舞而出,染於白宣。急急而書,願於午時前寫完,長卷微翻,腦中一片混沌,困極,遂起身輕揉眼眸,越出內室,緩步寢內而出。
略伸懶腰,感受著越來越熱的天氣,這麼晚了,空氣卻清新許多,闔眸,深呼吸,似乎腦中亦是清醒了,抬眸,看著漫天繁星,熠熠璀璨。心中頓時放寬,駐足遠觀,天際銀河高跨,似是一條銀絲帶一般,纏繞於夜空,那一抹銀白。
短短幾分,心中卻無惆悵,反而是莫名的歡愉。許是偶爾放鬆心境,而換來的愉悅之心吧。自幼便要為了活下去而思前想後,如今偶得的放鬆,竟也是留戀的,輕輕一歎,神智清醒些許,念起抄寫未完,便轉步入內,重執竹筆以奮書。
不用想,今夜他定是在幻春苑了……
一夜未眠,直至辰時,火燭枯盡,抬眸,天色已白,輕推窗,拂過一陣微涼,空氣清新一掃腦部沉倦,回眸清點,還少三分之二之數,如此至午時定是交代不了了。皇上,居然也不相信我。心下冷哼,漠想:“人家沒欠了你的,憑什麼沒來由的相信你?”我無言,執筆繼續寫。
直至婢傳膳,我亦沒有胃口,隻讓她們拿了個饅頭果腹。素嬈見我如此,似是心疼的道:“主子無論如何也該吃飯的,聽雲曦姐姐說主子胃口還不是很好。不吃飯最是傷胃了。”我歎了口氣,抓起饅頭咬了一口,又急急喝了一口茶,咽下,亦沒有回答她。此時怎麼還有心思吃呢,再不寫又要被罰……
素嬈許是見我不回,亦默默出去了,沒有再多言。直至巳時末,我再點數量,已完成三分之二,這剩下的三分之一算是完不成了,心中惶惶之感不止,卻無可奈何。隻得強自鎮定下來,走去內寢更衣。
一襲月白暗繡芙蓉月華裙,淡藍外披裹身,外披上繡芙蓉並蒂,寓意人亦成雙。成雙麼……心默默歎之,卻不多思,自去屏上取了同月白色的絲絹緞帶束好,踩了芙蓉繡鞋移至鏡前。
娥黛微描如柳葉,星眸閃閃生熠,羽睫微顫,略施薄粉,輕點絳唇,對鏡細觀,清秀之顏如碧無暇。
墨發三千綰起,為垂雲髻,斜以芙蓉玉釵固,雙耳掛細流蘇玉墜,如此佳人方顯成熟。
我淺歎事躲不過,隻得攜了連夜所書之物緩緩出宮,一路默禱,祈願上天見憐,直至皇後宮外,我緊張之意越濃,緩步入內,待內監傳,不多時便允進。我自雲曦雲意手中接過托盤,步伐微有搖晃,強自鎮定,入得內廳,見鳳儀已於上座。跪禮請安言:“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過於緊張,我竟未見皇後身側還有其人,隻聞那人聲起,言:“都道瀾嬪得寵,當真如此,除了皇後娘娘,眼裏竟再無別人了。”聞言,才見有其人,眸略抬而環視,卻見夏良嬪與諾淑妃在場,後側還有洛昭儀和幾個麵生的人。
我未及多想,暗暗咬牙,隻得手托木盤,垂眸回視諾淑妃言:“諾淑妃恕罪,嬪妾方才沒有抬頭,實是不知娘娘在場,還望娘娘不怪。”複斂眸一禮,言:“嬪妾給諾淑妃請安。”眸色淡瞥夏良嬪,其竟是口無遮攔如此,皇後娘娘有孕,竟是其人得勢,往後日子必更加難過。眸光又瞥諾淑妃,其眸中淡淡竟似何事皆與己無關。
垂眸不語,靜待其發話。皇後未言,卻聞夏康嬪喋喋不休言:“原來瀾德嬪還是個知道禮節的,那如何入門不報,反而要嬪妾提醒?不會是明知故犯吧?”我聞言冷冷瞟其,複斂,言:“嬪妾方才未抬頭,眾位娘娘皆是見到的,俗話說不知者不怪,怎的夏良嬪總在此挑撥本嬪與各位娘娘的關係呢?”
我眸色冷冷望於地,心中盡是恨意,卻又聞一音起,此音色卻是我所熟悉,定是諾淑妃。其音曼妙溫婉,大家之範盡顯,其話不多,其言自是句句精要,此時竟開口道:“罷了,本宮本不是如此之人,夏僖嬪不必如此為本宮分憂解勞,倒顯得本宮小氣了。”隨而抬眸,正中淑妃那似是關切的沉沉之眸。
複而緩神對夏良嬪而笑,原來夏良嬪晉升了,本嬪竟是不知呢。如此,本嬪便在此恭喜夏良嬪喜晉夏僖嬪了。淺淺對答,真心與否,大家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