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1 / 2)

轉眼前,冬去春來。春天,是最有生機的時節,萬木複蘇,連空氣也帶著點嫩草的氣息。月夕像是已經融入這個複雜的家庭了。雲崖在的時候,每日耳鬢廝磨一番才起床,然後吃完早點,等雲崖走了,便去給兩個夫人請安。雲崖原說不用的,月夕道:“怎麼可以呢?我始終是這個府裏的客人。這樣反客為主,已極為不妥,再不懂禮數,便是我的不是了。”她說話輕輕柔柔,帶著不可抗拒的固執。這時候,雲崖便會望著她,眼神中充滿憐愛和悲傷,深深的抱著她。他是知道她的,她始終不願過門,這樣沒名沒分的跟著他,他知道,她是在有意的拉開跟他的距離。她是不願成為第三個,第四個所謂的夫人。哪怕是王妃,也不見得她會高興些。這樣的認知,讓雲崖手足無措起來。對於一個什麼都不想要的女人,你又能如何留住她?

這日,月夕幫雲崖係好腰帶,細細的看著他。他有黑得像漩渦一般吸引人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刀刻的輪廓,嘴旁的法令紋很深。他隻要站在那裏,便可以不怒自威,皇家的威儀,是學也學不來的。他從來都不苟言笑,隻有在看到月夕的時候,笑意才會綻放在他的嘴邊。他笑的方式很特別,笑意是先抵達眼底的,眼睛裏發出光芒來,然後再淡淡暈開,眼角有兩三條深深的笑紋,緩和了他過於剛毅的神色。而且,他的笑又有分好幾種。他給自己的這種,是放鬆的,眷戀的,寵愛的,癡纏的。所以,她很愛逗他笑。她這樣想著,便拉著他轉了一圈,笑意盈盈的看著他道:“我們的王爺真是世間最極品的男人啊,有時候我都很奇怪,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你說,我要不要去賭錢?”她像極為煩惱般的咬著下唇,偏著頭看他。

雲崖每天都聽著她用稀奇古怪的說詞誇他,變著法子誇他。別人誇他都是畢恭畢敬,誠惶誠恐。而她,卻漫不經心,信手拈來,隨心所欲的發揮。有時候,自己都很奇怪她哪來那麼多古怪的比喻和形容。但是,他每天都在聽,每次聽都不會膩。他笑著點著她的鼻子親昵道:“我們家小夕的嘴最甜了,來,讓我嚐嚐,是不是抹了蜜糖了?”說罷,作勢去捉她,她笑著跑開。

他總叫他小夕,月夕很苦惱道:“小夕,聽起來好像小溪小溪的,難聽死了。”

這時候,雲崖便會把她抱到膝上,像搖女兒一樣晃著她,道:“怎麼會呢?你便是我的小夕,世間獨一無二的小夕。”

情人間的話總是最長,時間總是過得最快。這樣的日子,想來也有近一年了吧。

雲崖走後,月夕踏著花間小徑,漫不經心的往兩個夫人的園子走去。小菊在後頭走得很慢,嘟著嘴,一臉委屈。月夕停下來,環著手,笑著道:“你到底在磨蹭什麼,再不快點,天都黑了。”

小菊不情願的加快兩步,咕咕噥噥道:“小姐,我真不明白你。王爺一心想把你娶進門,讓你當王妃。你都不肯,如果你當了王妃,就不用去天天給她們請安了,她們要來給你請安的。也不用看別人臉色。”

月夕笑道:“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呀?”

小菊眼睛都紅了,道:“什麼不懂,我是替小姐委屈。小姐這麼好的人,天天要受那樣的氣。我實在。。。”說著說著,眼淚竟然掉了下來。

月夕深深的看著她,歎了口氣,拿手帕去搽她眼淚,道:“人人說這王府好,你可覺得這裏好?”

小菊不解道:“這裏難道不好嗎?王爺對小姐可是百依百順呢。”

月夕搖頭笑道:“這豪門深宅,就是個吃人的地方。在這裏,要不是有雲崖,我是一刻也不願呆的。我隻要在鄉間種花,閑時讀讀書,下下棋,也便很高興了。倘若這王妃的帽子扣下來,我便一刻也不能離開了。”

小菊駭道:“小姐,你要走嗎?你要離開王爺嗎?”

月夕笑道:“你怎麼那麼緊張,我說的離開是心的自由,跟真的離開是不同的。”月夕旋即望著天,歎道:“隻有這樣,我才能好好的活著。”

小菊搖頭道:“小姐,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