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娘終究是個女孩子,被人這麼熱切的表白還是第一次。她或許還沒從許澄先前的印象中脫出來,可麵對他的勇敢、堅定、深情,還是會有小小的心動。
菡娘道:“想娶我,可以,但你要發誓,不管將來有沒有子嗣,終其一生你都隻能有我一人。”
許澄一點兒都不意外,大大方方的道:“當然,羅夫人當年的壯舉,我早有耳聞,女兒肖母嘛……”
許澄不像是敷衍,也不像是開玩笑,陽光般的笑容漸斂,可他黝黑的眸子裏滿是真摯。
菡娘掉頭就走。
這個口無遮攔的許澄,還以為他多長進呢,其實不過是個嘴巴沒毛,辦事不牢的愣頭青。母親的事,自然不怕旁人說,可也是他能說的?這一句女兒肖母,雖說不帶褒貶,可總帶著那麼點兒調侃和戲謔。
他以為他是誰?
關於自己的身份,也許他知悉內情,知道深宮大內裏的那一位是假的,可既然知道,他還敢如此大放厥詞,到底是真的什麼都不怕,還是腦子一根筋,有點愣啊?他就不怕被當今陛下治一個欺君之罪,抄家滅門?
還有,許家本就子嗣調零,他是許家唯一的希望,他想隻娶一個妻,他家人能同意?這麼輕輕巧巧就答應,簡直就和鬧著玩似的,完全不可信嘛。
許澄並沒死纏爛打,見菡娘走了,也就沒追上來。
菡娘既已懷疑他的誠意,對此事也就全然不放在心上,隻是有一次,她若有似無的和父親母親道:“我聽乳娘說,拿筷子的手離的越遠,嫁的越近,看來我是要遠嫁的了。”
父親第一時間就抬頭望過來,眼神裏是少見的凶狠,道:“胡說,這些話也是信的?菡娘要嫁也就嫁在爹娘附近,不,幹脆找個好男兒入贅算了。”
弟弟羅念已經十歲,正是淘氣的時候,聽這話便起哄道:“姐姐這是少女懷春了呢。”
菡娘也不生氣,朝他瞪了一瞪,對父親道:“爹這話真矛盾,但凡是個好男兒,誰肯入贅?”
羅弋鈞便道:“我的女兒,想嫁什麼樣的人中龍鳳不能?”
菡娘三兩句便安撫了父親,家裏人也隻當笑談。席間母親未發一言,隻噙著淡淡的笑,似乎很樂見一家人和睦安寧,可菡娘愣是沒敢看她一眼。
母親有多冰雪聰明,菡娘領教過,她怕母親瞧出自己的心事,是以不敢露出一點兒馬腳。
這件事就這麼忘了,可年底時,許澄竟然親自登門,送了厚禮不說,還和父親在書房裏聊了大半天,等父親回來時,便格外的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好幾眼。
菡娘心中有鬼,可隨即又想,自己又沒私下答應了許澄什麼,他說什麼做什麼,與自己有什麼相幹?
因此菡娘坦蕩蕩的看著父親問:“爹,你總瞧著我做什麼?”
父親挪開視線,頗為感慨的望向母親道:“過了年,菡娘也十六了。”
十六了,便是該議親的人了。
父親母親開通,又有七舅舅再三說女子晚些嫁人生子才好,是以父親母親早就言明,必要菡娘十八歲再發嫁。
可十八歲再嫁,不代表著十八歲再議親事,父親這句暗示,菡娘第一時間就聽懂了。
她盡量漠然以對,一副不關心的模樣。
母親接話道:“你可是有人選了?”
菡娘心中駭跳,驚疑的望向父親,卻見父親不以為然的道:“沒。”
母親沒再說話,菡娘卻坐不住了,擱了筷子,道:“我吃好了,爹娘慢用。”
菡娘火燒屁股一樣,望風而逃,羅弋鈞不由的皺了皺眉,沈輕羅瞥他一眼,知道他剛才沒說實話,可當著孩子的麵,也不好多做討論。
等到孩子們都走了,羅弋鈞才道:“許家那小子今兒跟我提親了。”
沈輕羅笑不可抑:“哦,你不答應?”
羅弋鈞道:“就是個愣頭青,我怎麼能輕易答應。這小子從頭到尾,竟是大放厥詞,誠意是有,真心也有,可就是這性子不靠譜。”
聽他說了原委,沈輕羅抿唇道:“很有你當年的影子麼。”
羅弋鈞不屑的道:“他哪比得上我十之一二?”
沈輕羅頓了頓,道:“菡娘必是知曉的,這事,且放著吧,她心裏有主意,願與不願,由她自己定吧。”
許澄大有雖九死而猶不悔的架勢,接下來的一年,他沒少羅弋鈞跟前賣力表現。參加過大大小小幾十場戰役,連羅弋鈞都誇他“後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