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娘是個心裏有主見的,母親又是個特立獨行的,雖然母親鄙薄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但照樣甩了一本女四書給她。
當年菡娘年紀小,沒讀完就將此書批駁的體無完膚,大有一副什麼狗屁不通的道理,我才不會這麼教條之意。
但母親並沒斥責她不知天高地厚,隻說了一句話:“再無理,它也存在了上千年。”
菡娘想了會兒,才明白母親的意思。如果她能忍受旁人的眼光,她不遵守世俗禮法,父親母親都不會強迫她,可她也要終其一生都要受旁人的指指點點。
西北雖然民風彪悍,不至於到了男女互相看一眼都不能的地步,但男女之間還是界限森嚴的,雖著年紀越大,菡娘發育的越來越出色,有時候在和人對打時難免有肢體接觸,她已經能敏銳的察覺自己的不適。
她是越來越不願意和陌生男子有著任何一丁點兒的接觸。
就是在軍中,除了和父親過招,大部分時間都是女教習和她對練。
好像無形之中,她和男子的距離越來越遠。
許澄似乎真的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奪門而逃,卻去找了羅弋鈞,跪了一日一夜,才得了羅弋鈞的允許,留在了軍中。
菡娘再去軍營,時常就能看到來自許澄的視線,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流連。那眼神不是傾慕和妒恨,反倒是不服不憤。
菡娘簡直莫名其妙。他倒把自己恨上了,為什麼呀?
兩人的接觸並不多,偶爾在軍營見了,也不過是遠遠望一眼,各自撇開不提,連招呼都少打。
兩年一晃而過,等到許澄成為羅家座上賓時,菡娘才恍然驚覺,眼前這高高大大,星眸劍眉、皮膚白晰,渾身上下透著精幹氣息的年輕男子居然是許澄。
羅弋鈞似乎忘記了從前許澄的孬樣,他對許澄越來越滿意,竟然委以重任,派許澄為前鋒,去搗毀西昊國大將軍的糧倉。
這一戰許澄完成的十分漂亮,他不僅確立了自己在軍中的威信,同時也將自己蛻變成了鐵血男兒。
在慶功宴上,他謙遜的謝了羅弋鈞的敬酒,拿眼尾肆意的瞥了一眼菡娘。
菡娘神色冷淡,視若無物,一副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的模樣。
可席中菡娘退席,卻在途中被許澄攔住。曾幾何時,菡娘記住的永遠是自己居高臨下,俯視他的場景,是要他拜師敬茶,他羞窘惱怒的神態,可現在,他高出她足有一頭半,離的近了,她竟然要仰脖才能直視他的目光。
他渾身清爽,即使有著淡淡的酒氣,可菡娘依然能嗅到他身上屬於陽光和青草的幹淨的氣息。
菡娘不屑於問他一個字,繞過他準備離開。
許澄伸手攔住去路,菡娘徑直動手。手臂相接,他的肌肉堅硬如石,菡娘在這一刻鮮明的意識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兩人力道懸殊,許澄占了上風,但實戰經驗他卻略顯不足,十幾個回合,便被菡娘撂到了地上,她涼薄的道:“別以為上過一回戰場,殺過幾個人,你就真的成人了。”
許澄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菡娘道:“你一個姑娘家,學這麼精練的武藝做什麼?”
菡娘無意向他解釋。
許澄卻搶上來,道:“羅蘊,你嫁給我吧。”
許澄摔的一頭一臉的土,可說這話時卻咧著嘴,露著一嘴白牙。陽光正好,如金輝漫鍍,這近乎傻氣的男孩兒就這樣闖進了菡娘的心房。
菡娘沒說成也沒罵他登徒子,隻輕挑了下秀眉,道:“你打聽的倒清楚。”
許澄道:“當然,我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隻有像許澄這樣,身家勢力都在京城,又和西北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人,才會把兩個菡娘與昔年的椒美人,現今的羅夫人聯係到一起。
菡娘蹙眉道:“那你還敢娶?”
許澄道:“我要是懦夫,也就不會站到你跟前了。”
菡娘既不激動,也不鄙薄,平靜的道:“那又如何?”
不是懦夫,也不代表他就有多勇敢。不過兩年時光,再改變也有限,是什麼讓他這麼毫不顧慮的跑到她跟前私下求親?
他哪來的自信她一定會答應?
許澄道:“我不確定你一定會答應,可我見你第一麵時我就知道,我要娶你。為了這個目標,我一直在努力。你現在不答應,隻能說明我做的還不夠,我會繼續努力。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做出一件讓你意想不到的事,直到你答應我的求親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