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隆加堡領主所述屬實，那麼圖爾努斯的行徑固然令人不齒，但隆加堡反叛的事實卻也是真的了。我認為，這種情況下隻能予以討伐！”
穆西烏斯.斯卡埃沃拉的意見相當明確。芝諾比阿卻有相反的考慮。
“圖爾努斯罪不容恕！隆加堡的錯，隻是不該將對那暴徒一個人的仇恨，擴及到整個帝國的身上。我覺得，如果我們再給隆加堡一個機會，他們應該會感恩，進而恢複與帝國的結盟關係。”
“結盟關係？”穆西烏斯冷嘲熱諷地說：“我們本來就沒把隆加堡當作平等的夥伴。她至多算得上是個擁有少許自治權的臣屬地罷了。帝國軍隊在其轄地內具有神聖不可侵犯的法外治權，這是帝國軍人以鮮血生命交換來的最小權益，也是帝國的立足之本。一個軍人犯了再大的罪行，地方上也該呈報其上一級軍官予以處理。如果哪裏都像隆加堡那樣，糾集平民對軍人施加私刑，我們這些做將軍的還怎麼治理軍隊、管製轄區？何況本次事件還牽涉到兵變問題。一千五百多號人呢！幾乎趕得上一個軍團了。就以上兩點，我認為，必須對隆加堡施加嚴厲的懲罰手段。”
帕圖斯一世有些為難，轉而詢問文官大臣們。
“失去隆加堡，對我們的影響大嗎？”
內務大臣薩姆紐清咳嗽了一下，以盡量中肯的語氣回答：“由於價格因素，隆加堡生產的鋼鐵目前已占帝國總產量的百分之十以上。考慮到其鐵礦質量適合武器、鎧甲的製造，在軍隊裏的比例應該更高一些吧。隆加堡供給的中斷，雖然近期內暫時不會給帝國造成嚴重損失。不過要完全靠增加進口填補這個虧空，恐怕財政大臣那裏的壓力可就大了。”
第烏爾納.塞納圖斯點頭表示讚同。他補充道:“隆加堡的事件一旦公開，費瑪黎緹聯邦必然會提高鋼鐵的出口價格。帝國鋼鐵需求的百分之十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個人更希望通過增加國內其它鐵礦生產量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穆西烏斯不耐煩地說：“出動軍隊，把隆加堡奪回來不就得了？何必那麼麻煩。”
“萬萬不可！”第烏爾納反對道：“首先，從道義上講，隆加堡還算是帝國的協從國。現在有了矛盾，不能說攻打就攻打的。至少應該嚐試一下外交途徑。否則，豈不讓其它親近帝國的國家感到寒心？其次，出動軍隊也需要大量金錢作為支撐。隆加堡防禦堅固，萬一久攻不下，所消耗的財物或許比從西部聯邦購買鋼鐵支付的還多。這還沒算上士兵死亡、傷殘的撫恤，以及重建隆加堡的需要呢。而且帕塔埃領主已經發來呈文，懇請帝國的仲裁。於情於理，我們也該給他們一個申辯的機會吧！”
芝諾比阿建議道：“把圖爾努斯綁了，給隆加堡送去。這樣，他們就能理解我們的態度了。如果還要抵抗，再加以討伐也不遲啊！”
狄奧尼斯.富恩立即表示反對。
“處置瀆職的圖爾努斯是必須的，但也隻能由帝國自己加以懲戒。把他推給隆加堡的暴民，會讓別人以為我們軟弱，一心想要息事寧人。”
穆西烏斯嘲諷道：“我知道，芝諾比阿，你以前有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所以對軍人犯下*的罪行抱有無法容忍的態度。但也不能把這樣的情緒帶到國家大事上來罷？要我說，是帕塔埃領主嫁女的態度曖mei在先，圖爾努斯因愛發瘋在後。誰的過錯大，還在未知之數呢！”
“把圖爾努斯和愛情聯係在一起，簡直是作踐‘愛’這個字。”芝諾比阿叱責道：“他簡直就是個禽獸，活該被剁碎了丟進海裏喂魚。”
帕圖斯一世知道芝諾比阿情緒激動的緣由，但不得已還是伸手阻止了她。
“雖然因他的劣跡而起，如何處置圖爾努斯與解決隆加堡的事件相比，已經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圖爾努斯原來隸屬穆西烏斯的第十三軍團，現在就由穆西烏斯隊其加以管製。提醒你，處置從嚴也是治軍的必要手段之一。”
穆西烏斯冷冷道：“捅了這麼大個簍子，我怎麼也不會給他舒服日子過的。他不是喜歡女人嘛！我把他關在地牢裏，讓他一輩子都聽不到女人的聲音。他要是泛了癮，就用冰水給他消消火氣。”
芝諾比阿聽了這話，心情略有好轉，也就不再刻意阻止穆西烏斯用兵的主張。
解決了將軍之間的睚眥，帕圖斯一世的心思又轉回隆加堡上。他皺著眉道：“隆加堡地處邊疆。因此我們之前都延續前幾任隆加堡所有者的政策，花費大量資源加固防禦。無論對攻城器械還是魔法師的超強法術，隆加堡的城牆都有一定的抵抗力。隆加堡的守衛又多來自本土，軍心團結。攻打這個城堡，可要我們花費不少精力呢！”
財政大臣連連稱是。
“而且隆加堡的價值，就在於鐵礦開采、冶煉和鑄造。武力攻擊不僅會造成我們自己的損失，更會破壞當地的產業。即使奪回了城堡，也會因為殺雞取卵而淪為別國的笑柄。”
雖則作為帝王的兄長說了話，穆西烏斯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放任隆加堡的反叛，才會招致別國的恥笑呢！今後他們一定以為隻要自身具備足夠的威懾力，帝國就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用武力對抗。再要讓其他國家屈服，所付出的代價比進攻隆加堡要高昂多了。”
帕圖斯一世遲疑了。
內務大臣薩姆紐道：“還有信仰問題。隆加堡雖是帝國的同盟國，卻始終沒有放棄LAW教信仰。CHAOS教廷曾多次派出宣講團。可是複仇宗與自由宗相互撬牆角，以致十年來收效甚微。我們動用武力攻打隆加堡，會不會引發帝國內外LAW勢力的一致反對呢？”
穆西烏斯哼了一聲。
“我們對帝國的LAW信徒已經算是寬容的了！他們要是還敢呼應隆加堡的叛亂，帝國應該乘機消滅其骨幹分子，將分裂勢力扼殺在萌芽中。至於中部、北部的LAW教諸國，在帝國軍威下早已是自身難保。哪裏還敢替小小的隆加堡出頭？”
薩姆紐被當麵駁斥，便有些憤憤地說：“LAW教國家遠沒有到不堪一擊的地步吧！？穆西烏斯將軍的刀鋒騎士在卡帕安折戟，也不過是去年底才發生的事。”
“你說什麼？”穆西烏斯的眼珠子立刻瞪圓了。激怒之下，他鏘地拉出佩劍，指著薩姆紐威脅道：“有膽子再說一遍！”
芝諾比阿也拔出腰間名為‘毒蛇’的細劍，狄奧尼斯.富恩抽出長劍，雙雙架住了穆西烏斯的武器。芝諾比阿低喝道：“在帝王麵前，不得無理！”
文官和武將之間的鬥爭，是帕圖斯一世最為頭痛的一件事。他用力揮了揮手，示意弟弟收回佩劍。眉宇間，不滿的情緒溢於言表。
穆西烏斯又堅持了一會兒，終還是聽命退了回去。
帕圖斯一世考慮了一會兒。“看來，也不能不防薩姆紐內務大臣所說的可能性。”他先是肯定內務大臣的判斷，但隨後便給予自己的將軍更多的信任。“穆西烏斯，你的第二十一軍團最靠近隆加堡地區，又多是行動迅速的騎兵。我命令，二十一軍團立刻開拔至鐵鏽鎮－提格貿易站－泥煤礦沿線。除日常食品及與帝國的通信外，切斷隆加堡與外界的所有聯係。如果隆加堡希望進行鐵器交易，也必須經過財務大臣的核準。”
“明白。”穆西烏斯幹脆利落地回答。
帕圖斯一世不怎麼放心，補充道：“你的任務是封鎖，不是侵略。除非隆加堡先做出攻擊行為，否則盡量避免動用武力。”
“我倒還指望他們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呢！”穆西烏斯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帕圖斯一世輕輕歎了口氣。“接下來，就看隆加堡能堅持多久了。”
第烏爾納安慰道：“雖然不能派稅吏進去收取鐵稅了，但我會刻意壓低隆加堡鋼鐵產品的價格。隻要穆西烏斯將軍能杜絕走私，至多三個月隆加堡就會入不敷出。然後，我們就可以在較為有利的條件下商談和平解決的事宜了。”
會議結束，已近淩晨。
穆西烏斯大步流星，向自己的府邸走去。他急著下令部署對隆加堡的包圍。會議期間一直沒說話的法勒爾.瓦羅和奧斯蒂娜.埃利耶趕了上來。
奧斯蒂娜叫住穆西烏斯，問他：“你對帕圖斯的決定有什麼看法？”
“嗯？……怎麼說呢！算是較為平穩的做法罷。”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他似乎越來越受到那些文官的擺布，失去了自己的性格。要放在以往，與我們結盟的阿勒西亞（Alesia）、阿瓦裏庫勒（Avaricum）或蘇瓦鬆（Soissons），其中任何一個提出要分家單幹，帕圖斯一定會大加叱責，並不惜發動軍隊予以反對的。”
穆西烏斯訥訥道：“那是以往。現在他是一國之君了，多少也要考慮一下名聲、信譽的問題。”
“我們以武力建國，講的是成王敗寇。什麼時候開始擔心其別人的看法了？今天是隆加堡驅逐帝國軍官，明天就有可能是中部的新征服地拒絕交稅，後天整個東部省都會看樣學樣。到時候，離帝國崩潰也就不遠了。作為帝王，該強硬的時候就該強硬，怎麼能學著人家商人錙銖必較地談起成本開銷來了？”
奧斯蒂娜的話，深深觸及了穆西烏斯的心。他沉默著，有些心緒不寧起來。
奧斯蒂娜以為穆西烏斯還在猶豫，連忙催身旁的同僚道：“法勒爾，你也說兩句。”
法勒爾.瓦羅苦笑道：“我能說什麼呢！既然你說我們東部人都可能叛亂，我再勸穆西烏斯對帝王的命令陽奉陰違，豈不成了叛亂頭子？”
穆西烏斯沉吟道：“帕圖斯給我的命令其實並不那麼嚴謹。再則戰場上要是出些意外，也該是情理之中的罷。”
奧斯蒂娜笑道：“我還擔心你不開竅呢！原來你早就有打算。”
穆西烏斯尷尬地說：“其實也就是想想罷了。要真實施，恐怕問題還很多呢！”
奧斯蒂娜慫恿穆西烏斯說出他的難處。穆西烏斯熬不過，坦白道：“我的騎兵擅於野戰，卻不善攻城。我哥哥帕圖斯也是想明白了這點，才放心讓我去的。單靠二十一軍團的實力攻城，即使工程器械完備，按照隆加堡城牆的防禦標準至少也能撐住一個月。而不消一周，我違抗帝王命令的消息就能傳到京城來。那樣的話，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
“如果派出我最精銳的幾個法師團助陣？”奧斯蒂娜主動建議。
穆西烏斯警醒地問：“牽涉到這件事裏，對你和法師行會有什麼利益呢？”
“……我就是看不慣第烏爾納.塞納圖斯那副在商言商的嘴臉。你不知道嗎？魔法師和商人永遠處於敵對關係的。誰讓他們賺了我們那麼多錢。”
奧斯蒂娜解釋並不那麼合理。穆西烏斯半信半疑，但也不便深究。
“五年前帝國替隆加堡的防衛係統進行過一次修繕，其中就包括城堡中央的大型抗魔法陣。那係統還是你的手下設計的呢！據說至少可以防禦五十次以上的火球術炮轟。要出動多少個法師，才能在短時間內發動如此大量的攻擊魔法？十個以上的法師調度，就會觸及到帝國軍務省的神經。我猜還沒等你的法師團走到隆加堡，狄奧尼斯.富恩就會把這件事告訴我哥哥了。”
奧斯蒂娜頹然道：“我還真希望那個參與建設的法師是在編瞎話。可惜她是我的行會裏少數幾個防禦係法師的佼佼者。既然她說是五十次，少一個火球都無法消除抗魔效果。”
穆西烏斯瞅了一眼黯淡膚色的法勒爾。
“你有什麼解決之道嗎？”
法勒爾.瓦羅神秘地笑道：“我的確有辦法迅速瓦解隆加堡的物理和魔法防禦。關鍵是一旦你這麼做了，又該如何平息帝王對下屬有令不行的怒火？”
“嗤，我是他弟弟！他再火大，生米煮成了熟飯，他又能拿我怎樣？”
奧斯蒂娜也鼓勵穆西烏斯抗命。
“能在短時間內解決隆加堡的危機，帝國上下隻會把穆西烏斯你視做解決帝國內亂的功臣。帝王陛下再有怨言，也不敢置臣民的輿論於不顧，硬要治你的罪。說不定，他心裏還會暗自感激你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呢！”
穆西烏斯躍躍然地詢問法勒爾的主意。法勒爾矜持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考慮告訴了兩人。奧斯蒂娜又問了些細節，便認可了這種可能性。穆西烏斯舒心地大笑，讓跟在身後不遠處的衛兵們吃了一驚。
爾瑟曆2612年三月十日，帝國第二十一軍團悄然拔營，徑直向帝國西北部邊境遷移。埃杜維城的競技大會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帝國五位鳳凰將軍之首的穆西烏斯卻消失在熱鬧的競技場上。官方的說法，是這位帝王的異父弟弟正趕往其駐地，處理過年期間所積累下來的軍務。城中居民早就知道穆西烏斯向來長於征戰而不善雜務，對此消息不禁莞爾。相信將軍也是在其兄長催促下，不得已才暫時離開繁華的都城。對他短期內的回歸，自然更沒有人有所懷疑。
然而，得到隆加堡事件的消息的除了帝王及幾位重臣，還有另外的數人。其中，就包括費瑪黎緹聯邦摩蘇家族的當主，舍馬亞.摩蘇。消息來源，脫不開摩蘇家族富可敵國的財富的吸引。該如何利用這個消息，卻讓他猶豫再三。如果和他的父親那樣隻是個一心斂財的商人，舍馬亞唯一的舉動就是迅速蓄積鐵製品，並在隨後的鐵器價格暴漲中大賺一筆。可惜，他所覬覦的不是錢，而是權力，控製整個帝國的權力。
思慮再三，也沒想出個既能賺錢又能博取帝國好意的辦法。舍馬亞沉吟著走向姐姐西絲婭.摩蘇的房間。自從他把西絲婭出售給隱藏在佛羅倫家族背後的亂之後，通向無窮財富的大門頓時向他展開了。不過他還是覺得沒有滿足。並不是覺得之前的價格不合適，他希望著能從西絲婭的新情人身上撈到更多的利益。情感的交易，反正注定是長期的買賣，就像……一筆隨時可以提取利息的存款。
走到門邊，便聽見裏麵沉悶的喘息聲。
真不明白這些女人是怎麼一回事！有時候，她們表現得像是離開了男人就沒法活似的；而一旦耳鬢廝磨著相互沾染，卻又立刻視男性如糞土。或許更奇怪的是亂，她看著是那種來者不拒的類型，甚至連性別都不那麼挑剔。可真要深入下去，她就拒人與千裏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