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贈君一法決狐疑(修改稿)(2 / 3)

“如何才能強國?”比起遙遙天道,還是眼前的問題更能引起顯王的興趣,他放下酒杯兩手支在幾案上。

“強國卻易,不過富民強兵。廣開阡陌,積粟於民,獎勵生育,此越所以勝吳也,十年生聚耳。至於強兵。臣以為大王可谘諏武臣,不過就臣觀之,以秦人之驃悍,不在六國精兵之下。大王隻要鼓勵軍功,委任宿將,則江山可固,西征於諸胡,東征於六國。天下蓋莫能敵。”

“十年生聚······隻怕天不假朕春秋。”獻公忽然發出“老之將至”的感歎。

“然,臣以為,強國不如強主。” 姬服的話引起了獻公的興趣,催促他繼續說下去。“昔日春秋五霸,哪一個不是萬乘之國,號令天下,諸侯莫敢不從,可是,小白餓死深宮,國政歸田;又如晉國之三分;楚國公子之專權,內耗不斷,如宋、燕等國,莫不是主死而法滅,主亡而國弱。”姬服沒敢說秦國,含糊了一下就跳過去了。獻公衝他慘然一笑:“我大秦也是如此,想當初,秦國擁立天子,輔助晉國三代國君,崤山以東,莫敢誰何!自穆公以後,子孫不肖,如今見棄於華夏,山東以為蠻夷。”發了一通感歎,獻公揮了揮手,示意姬服繼續說下去:“先生說國家興亡之理,但說無妨。”姬服點了點頭,喝了口酒繼續說道:“臣以為,無強梁之主,斷無強梁之國,主弱則臣愚,主強則臣智。大王欲為秦國求萬世江山,不如立萬世之明君。”

“以大夫觀之,諸位公子中誰可為我秦國萬世之主?”

“譬如崤山之狼,勝者為王。”姬服含糊其辭。

“何為勝?”獻公緊緊追問。

“陛下以有分寸,何問臣。陛下讓兩位公子負責調查太子謀逆之案,不是正有此意?”

“大夫以為何為勝?但言無妨。”

“興大獄者當為王?”姬服的話嚇了獻公一跳。雖然他派兩位公子查辦太子謀逆之事,雖是想著從中考察儲君的人選,但也隻是想看起幹練機敏,卻沒有如此念頭。

“願聞其詳。”

“臣為大秦求強梁之主,不為大王求仁義之王。”

“山東諸國皆重視儒家,如何我秦國不問仁義。”

“仁義,強者之辭,弱者之所以亡身也,山東諸國莫不重法家,兵家,孔子周遊列國而不見用,大王何不見?天下太平可以談儒,如今天下大亂,大王說仁義,此徐偃王之所以亡國也。”

“臣者,國之棟梁。何為大獄?大夫當初如何勸寡人,聲猶在耳。”獻公有些糊塗了。

“當初臣所言,天子治國之道也。今日所言,君主驅臣之道也,前者陽謀,後者陰謀,臣為大王說於密室。”

“寡人洗耳恭聽。”

“臣者有忠臣、賢臣、佞臣、奸臣、小臣。忠臣者,死國難也,譬如辨毒之犬,以死報主;賢臣者,推薦人才,譬如菜圃老農,分辨良莠;佞臣者,有才無德,譬如砒霜,少食使人麵白,多食使人死;奸臣者,投機取巧,望風使舵,揣測主意,譬如鼠牙,長必去之,無則不可;小臣者,操持終日,譬如豬豕。國無奸佞,則主君必危,國無忠賢,則主必亡。臣如狐裘,本無專白,驅臣如裁衣,取其狐掖,而成起美也。太子謀逆,陛下可借兩位公子之手平衡朝綱,持其短而用其長,為臣者必然戰戰兢兢,盡心竭力。陛下春秋之後,新君則可殺可用,何愁朝綱不穩?所以,臣說,興大獄者為王。”

“寡人知道了!”獻公笑道:“以是才所說,大夫為何臣啊?”

“臣不過一小臣。”

“大夫是治國之能臣。”

秦王在櫟陽都城的太廟舉行了隆重的獻俘儀式。獻公身穿冕服,上黑下紅,繪繡十二紋章,頭戴冕冠,十二串碩大的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隨著讚聲,文武群臣,在櫟陽的義渠王公,作為人質的巴國世子以及世子的幾位陪臣,都到了太廟前,向秦獻公行禮,姬服以客卿的身份依然著周的官服立在隊中。獻公用略帶困倦的眼睛向群臣掃了一遍,特別在姬服的身上停留一下。用沙啞的嗓音說:“自幽王以來,王權陵替,天下紛擾,民不聊生。朕雖身居西戎但心懸萬民,願重整鎬京以正天下。一統六國以致民堯舜。幸諸君努力,天意垂憐,我軍在洛陽大敗魏軍,聲威震動,華夏皆驚。我國國勢日強,如日東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上有上天保佑,下有你們文武群臣盡力輔佐,朕不難重建商周偉業。”

眾臣伏地叩頭,流著淚,且拜且呼:“大秦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此同時,由公子稷主持的祭天儀式也在雍水邊舉行。二萬戰俘中,被選出三千人押到雍水做人祭,其餘的則被封賞於有功之臣。

雍水岸邊,張角站擁擠的人群中望著三千名蓬頭垢麵的戰俘,雖然狼狽卻不失尊嚴。負責押送的秦兵不停地揮舞著手裏的皮鞭抽打著戰俘,不斷有人被打倒,然後又爬起來,在同伴的攙扶下繼續前進,不愧是魏國的精銳,在如此情況下依然保持著步伐的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