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你等著和大王說吧。”乞術將竹簡扔到高碩眼前,“這是軍中報急的陰符,意思是主帥被困。大王在上麵寫了一個“箭”字,分明是囑咐我讓你有來無回。”
“滿口胡言,你等見了大王,哼······”高碩後麵的話沒說出口。惡毒之情溢於言表。
“萬一是我老了,理解錯了。”乞術嘿嘿笑道,“你也活不成了。”說著,身邊早有人將一杯毒酒灌進了高碩口裏。
“你!你個老狗!”高碩罵道。
兩個人正在說著,獻公穿著一身內侍的衣服就進來了。他看了一眼捆在地上的高碩長出了一口大氣,與乞術相視一笑。
“大王,大王。”高碩尖著嗓子哭叫著。
獻公拉出寶劍,一下子頂到了高碩的嗓子上。半男不女的哭聲一下子就停了。
“我問,你隻答是或者不是。”
“是。”
“是不是魏軍已經知道我軍的動向了?”
“是。”
“是不是太子故意命你們走露的消息?”
“是。”
“是不是太子要借這個機會將朕至於死地。”
“不是啊,不是啊,陛下,太子隻是要陛下退位,還要奉陛下為太上皇,要送陛下到驪山養老。衛隊換防也是怕······”
獻公狠狠地一嘴巴抽下去,打得高碩的臉歪了半邊,“住嘴。他是怕魏國挾持朕,好在危險的時候動手對不對。”
“陛下!”高碩隻是哭,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寡人還沒有老糊塗,我問你,魏軍打算什麼時候進攻?”
“魏軍說明日醜時有大霧,打算趁那個時候。”
獻公吩咐:“把這個家夥拉出去。”早有幾名虎賁衛士橫拖豎拽的將癱成一團的高碩拉了出去。
“大王······”乞術正要說什麼,被獻公製止住了,“這是朕的家事,不用大夫插手了。不肖之子,不肖之子啊!”獻公接連感歎了幾聲“不肖之子。”轉而問道:“大司馬身邊還有多少宗族衛隊?”
“虎賁五百,重車三十。願聽從陛下調遣。”
“大司馬的兒子可在軍中?”
“臣的兒子就在帳外聽命。”
“叫他進來。”
乞術轉身出去,不大功夫帶進一名精幹的小夥子。“犬子乞明,見過陛下。”
“好,朕就命你為郎中令,掌管宮中宿衛。統領朕的宗族衛隊。”
“遵命!”小夥子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雙手接過秦王的寶劍渾身隻是亂顫。要不是乞術在旁邊拉他一把,他幾乎站不起來。
獻公一麵在大帳中踱步,一麵下達命令:“傳朕的命令,命公子稷領後軍,乞術領右軍,衛魚領前軍。即刻到任,交割兵權,有抗命不從者就地問斬。今夜沒有朕的手令,右軍,前軍和後軍皆不可擅自行動,兵符節杖一律作廢。命宜安候現在將太子舍人就地拿辦。至於左將軍公孫範,郎中令狐明著姬服就地擒拿。命他權令左軍。今夜朕的大帳就設在這裏。”
“得令。”幾名虎賁衛士接過了秦王的令箭轉身出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的功夫,後軍,右軍,前軍陸續傳來回報,洛河邑方麵也射出了鳴鏑。隻是中軍方麵全無動靜,派出去打聽的人隻是說剛才中軍方麵忽然起火,不過很快就被撲滅了。 大家正在猜測著,忽然姬服在帳外求見。
“姬大夫怎麼如此輕慢。”公子稷大聲責備道。“害我王擔心。”
“公子見怪了,若不是聽到洛河邑方麵得手我怎麼敢下手呢,萬一走漏了風聲,你我君臣豈不要成甕中之鱉。”姬服不緊不慢地說。
“剛才那把火是你點的?”公子稷被人搶白,氣得惱羞成怒,“那不暴露我軍的位置了嗎。”
獻公聽到這話氣得幾乎笑出來:“豎子!不足與謀。下去伺候。”
乞術在一旁拍手大笑:“姬大夫大功一件啊,萬馬軍中取上將如探囊取物。”
“哪裏哪裏,不過是燒其必救而已。臣於其中趁亂取便罷了。”說完向秦王謝罪道:“臣一把火燒壞了中軍寶帳,請大王降罪。”
“大夫何罪,我剛才還和各位大臣說,要換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直取二人。”他轉而吩咐新上任的郎中令孟明:“把這些人全給我殺了。”
“遵命!”孟明提了寶劍急匆匆的退下。
獻公環視大帳:“如今之勢,軍情泄露,我軍戰與不戰?”
“以臣度之,魏軍一定早有準備,我們不如趁夜色渡過洛水,直退宜陽。”衛魚的話不無道理,滿帳的公卿紛紛點頭。
“以我看,雖然亂黨頭目被擒,但是誰知道軍中還有沒有其它亂黨餘孽,萬一猝然起變,恐為不美,臣以為,還是退軍的好。”公子稷剛才被父親嗬斥,現在急於表功。
“謀逆之事,隻一二亂臣耳,豈有全軍謀反之理,是才為父舉措隻是怕他們狗急跳牆,裹脅士兵舉事。你涉世未深,考慮有欠妥當,退下去一旁聽著。”獻公對自己這個兒子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失望了,當今的局勢,穩定人心才是上策,他不是不想查,如此重大的事情,應該不止一兩個亂臣。隻是大敵當前,也沒時間追查了。他決定賭一把,效仿楚莊王絕纓的故事穩定人心。
“臣以為,不如將計就計,盡棄輜重。引其決戰於洛水南岸。”乞術明白秦王的心思,要是不想打,他早引軍撤退了,還在這裏磨蹭什麼呢。
獻公轉而問姬服:“姬大夫以為如何?” 姬服望著麵前的秦王好生感歎,若換做別人恐怕早就方寸大亂,無心戀戰,可是他卻如此的堅忍不拔。心裏暗自和周王比較,這才是自己要輔佐的一代英主。
“戰是一定要戰,隻是,誘敵決戰南岸並非萬全之策。需是南北夾擊才好。”
姬服的話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如今洛水南岸以無處埋伏兵馬,怎麼才能南北夾擊?”獻公趴到沙盤上看了半天也沒找出一處埋伏人馬的地方來。
“就在這裏。”姬服指著王城,“大王可命部隊穿上周軍的軍裝,裝做前來勤王的部隊,明天清晨趁開城的時候直穿王城,然後從魏軍背後夾擊。”
秦國的眾位公卿幾乎是同時驚歎一聲。獻公更是拍案稱讚:“大夫真是天予我大秦。”
當夜,獻公下令盡棄輜重,率領軍隊南渡洛水。
清晨,大霧彌漫,濃厚的霧色裏,秦軍在洛水之南的小山下嚴陣以待。士兵們整齊的坐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點聲音來。山上樹林的幕府裏,秦獻公正在等待斥候消息,大霧打濕了他斑白的鬢角。公子稷也披了一身重甲,正忙著將獻公的發髻打散,把頭發用一塊黑布包好。一打起仗來,頭發要是披散下來那可是死路一條。整理完頭發,公子稷將一件白色的裘袍披到了獻公的身。正在閉目養神的獻公哼了一聲,伸手將裘袍拉緊,的確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