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獻公陸續接到斥候的十萬火急軍報,證明了老將軍孟明的判斷——魏軍主力正晝夜兼程奔赴洛河。他同魏軍作戰是有經驗的。魏軍戰鬥力強勁,曾經屢勝秦軍,秦軍平日對魏軍有些害怕,但現在魏軍雖然人數眾多,卻係長途奔波的饑疲之眾,秦軍隻要能夠搶先到洛河邑,以逸待勞,可以穩操勝算。他希望能夠在這一次洛水之戰中建立奇功,更希望能如大司馬所說能“以一戰之威而橫掃河東。”,“國之強者乃臨陣敗敵,勝萬乘之國。”讓秦國變得強大!這是每一任秦王的心願。
到了洛河邑,獻公顧不上休息,馬上帶領眾將偵察整個戰場。
洛河邑是一座彈丸小城,離洛水南岸二裏。獻公擔心魏軍一旦渡過洛水兵力展開,秦軍就失去戰役的主動權,也擔心魏軍發現秦軍的意圖,看見南岸戒備嚴密,不敢強渡,折往別處。不管出現哪一種情況,都會使他圍殲魏軍的心願落空。思索良久,他對如何作戰已經胸有成竹,還是故意向左右問:“怎麼辦方能取勝?”公子稷建議:將重兵埋伏在洛水南岸,“待其半渡而擊之。”左右將領們紛紛附和,“必獲全勝。” 獻公搖頭冷笑,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統帥,他還有一段距離。但是他也注意到,眾人中,隻有姬服默不作聲,隻是低頭看著腳下的河岸發呆。
“姬大夫有何高見?”獻公的目光越過眾人。
“臣也以為半渡而擊之。”他的話說了一半,環顧了一下眾人,“不過是在北岸。”
“願聞其詳。”獻公手撚長須,眼裏露著微笑。
“務求全殲。”姬服抬起頭來目光迎向獻公。
君臣二人相視大笑。
獻公叫將士們趕快飽餐一頓,然後命太子舍人率領三千名將士埋伏在漢水南岸,並且再三囑咐,務必要等魏軍半渡而擊。自率領一萬二千大軍迅速渡河。他讓開魏軍奔占渡口的大路,卻將人馬埋伏在離渡口不遠的小山背後,打算在魏軍的中軍下到水邊正在搶渡時候全力突然猛攻,將一部分逼下水去淹死,一部分在岸上消滅。擒賊擒王,畢竟敵軍人數眾多,隻要打敗魏國的中軍,群龍無首,魏軍必敗。
本以為魏軍會在下午趕到渡口,可是一直到了晚上也沒見敵軍的蹤影。派出去的斥候遲遲不見回音。大家等得不免有些心慌了,雖然不敢說,但是空氣中已經開始彌漫著一絲焦慮。“是不是走露了消息,魏軍發覺我軍的意圖。”獻公心裏也很擔心,可是他表麵上裝得很輕鬆的樣子,吩咐手下人備飯。
由於擔心炊煙暴露目標,不敢舉火,這一餐隻有備好的冷飯和鹹肉。公子稷特地派人劃船過去,到洛河邑帶了些熱湯回來。“我一直包在衣服裏用身子暖著。”他看著獻公偌大的年紀狼吞虎咽的吃著冰冷的泡飯,嘴角一撇,滾下了兩行熱淚來。他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給獻公的碗裏乘上了些熱湯。
兒子能惦記著自己的飲食起居,這很是讓獻公感動,可是看到他動不動就哭,著實是讓獻公有些擔心,如此柔弱將來怎麼掌兵!
斥候傳來了報告,魏軍已經宿營。
獻公聽完隻是一揮手:“睡覺。”
“父王。”公子稷攔住獻公,“我軍正好可以乘夜襲營。”
“不!”獻公堅決的拒絕了他的提議。秦王扔下一頭霧水的兒子一擺衣袖走開了。“看來是要給他指派一名好的師傅了。”
獻公根本就睡不著,兩件事讓他放心不下:一是魏軍為什麼忽然停下來宿營,二是為贏稷選個師傅。第一個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至於給兒子選老師的事情,他輾轉反側,把秦國的王公貴胄想了一個遍,沒有幾個合適的。乞術年事以高,左將軍公孫範、郎中令狐明,全是太子一黨。若大個秦國,竟然找不出一位可堪此任的大臣。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獻公猛的想起一個人,姬服,此人初投秦國,應該和太子沒有瓜葛。想到這裏獻公不由高興的笑了,此人可堪重用。正尋思著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嘩,似乎正有大批的軍隊換防。“來人啊!”獻公大聲吩咐著,帳外伺候的高碩一直沒敢睡下,聽到秦王的叫聲急忙小步跑了進來。
“這麼晚了,大王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外麵什麼聲音?”
“是宿衛的親軍正在換防。”
“宿衛換防?”獻公疑惑地問,營外的宿衛是自己的親族衛隊,好好的換什麼防?
“是誰的命令?換誰的部隊?”
“左將軍公孫範擔心陛下的安全······”
“朕的安全,誰要他擔心朕的安全······”獻公勃然大怒,他正要發作,望著高碩腰間的玉佩忽然生生的收住了話頭,那是當初他送給太子的勾龍牡丹佩。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他狠狠的看了高碩一眼,猛的揮了揮手。
“今天晚上誰在中軍巡營?”
“郎中令狐明。”
“好!好!好!”最後他幾乎是在獰笑了。
高碩嚇得臉色蒼白,他不知道秦王到底怎麼了。
“朕剛才忽然做了個噩夢,你去叫乞術來給朕圓夢。”
“我當什麼事情呢。”高碩笑道。“奴才這就去。”
“等等。”獻公把條三寸長的竹簡寫好字交給高碩。“把這個給大司馬。”
高碩應著轉身走了。
看著高碩轉身出去,獻公跳下虎皮床榻,快步走進內帳,自己身邊的近侍和親軍指揮忽然在戰前都換成了太子的人,魏軍忽然原地宿營,兩件事情想到一起,秦王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幾名年輕的小宦官見秦王一臉殺氣,嚇得大氣不敢出。獻公打量著周圍的幾個內侍,用寶劍指著一個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惡狠狠地說:“快,把衣服脫下來。”
換上內侍的衣服後,獻公把他們幾個全捆成了一團,用衣襟塞了口,這才大搖大擺地出了大帳直奔乞術的大帳而去。
乞術本來處理完軍務正要休息,忽然聽說高碩求見,隻穿了中衣就出來了。
“大人深夜到訪,想必是有什麼軍情?”
“倒也不是,隻是大王說做了一個噩夢,讓我來請大人圓夢。”高碩說著將竹簡交給乞術。
“這倒奇怪了,這種事情大王應該問卜官······”乞術一麵說著一麵接過竹簡。
“大王還說什麼了嗎?”
“沒有。”高碩也一臉疑惑。
“來人啊。”乞術忽然大聲吩咐,“把這個閹狗給我捆了。”
高碩隻聽明白了一句“閹狗。”還沒等他還嘴,幾名虎賁衛士早衝上來將高碩捆了個結實。
“你,你這是做什麼!”高碩氣得說不出話來,徒勞地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