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蓉再見到皇上已是十日之後了,載承總編一根大辨,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大襖,下麵半露鬆花撒花綾褲腿,錦邊彈墨襪,隻是麵容比在木槿堂相見之時多了幾分憔悴。珍蓉行了禮,“皇上今日怎到長春宮來了。”
載承伸手把珍蓉扶了起來,“朕當日曾與你約定來陪你,自然不會失約。”珍蓉見得皇上略顯疲憊,便將載承迎坐下來,“皇上的發辨都散了,臣妾讓禦膳房燉些燕窩來,趁著這會子功夫,臣妾為皇上重新整理一下可好?”載承輕輕頷首,“好,朕依你。”
珍蓉打開皇上的辮子,用自己的玉梳給他篦了頭,纖細溫柔的手指劃過他漆黑的發間,嘴裏哼著民間小調,載承仰著頭,倍感愜意。等珍蓉再叫他時,頭發已經重新梳好,頭皮微微發熱,珍蓉的衣擺上落滿了斷發,她心滿意足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看夠了才去院子裏把衣擺抖落幹淨。載承從未如此享受過,他把珍蓉攬在懷裏,“這種小事叫宮人做即可,何必親自動手呢?”
珍蓉輕笑著,“臣妾為夫君梳頭有何不可?這是臣妾的福分。”載承輕歎了一口氣,“也許在這宮裏,也唯有你這兒能讓朕輕鬆些許。”珍蓉眼眸中流轉著柔情,兩腮含笑,“皇後姐姐和瑾妃姐姐都是難得的佳人,皇上怎說出這樣的話來?”
“瑾妃和皇後雖好,但到底始終顧及著君臣之禮,不及你這般活潑。好了,朕也餓了,傳膳吧。”
珍蓉見皇上似不願多說,也知趣的不再問了。不一會兒,宮女太監便把珍饈美味擺滿了小桌,珍蓉親自盛了一碗作酸筍雞皮湯遞與載承,“皇上,這湯倒是極開胃的,是臣妾入宮以來最鍾愛的了,皇上嚐嚐。”載承笑著接了過來。
飯後,載承攜著珍蓉在長春宮的庭院裏小歇,珍蓉似乎有著用不完的精力,又拉著載承陪她踢毽子,載承也樂得輕鬆,隻管陪著珍蓉玩鬧,直到兩人都累得大汗流離。這時,皇上的貼身太監張榮問道,“皇上今日可是要在長春宮歇息?”載承猶豫了一下,理了理珍蓉鬢角淩亂的發絲,“不了,去坤寧宮吧,朕也好些日子沒見皇後了。”說完,他又轉身問珍蓉,“不怪朕吧?”
珍蓉一麵擺弄著手中的雞毛毽子,一麵似喜似嗔的說道,“隻此一回,下回皇上再來可不許走了。那麼大張床臣妾一個人睡會害怕的。”載承笑著輕點了一下珍蓉的額頭,“小丫頭,玩了這一會子也早些睡吧,朕改日再來看你。”
珍蓉率著身後的宮女行了個禮,“臣妾恭送皇上。”直到載承的影子已經遠到看不見了珍蓉才站起身來,她把雞毛毽子丟到搖春手中,“明兒個抽空兒把張榮張總管請來坐坐吧。”
坤寧宮中,皇後行過禮後親自斟了一杯明前龍井送到皇上手邊,“皇上今日看起來心情倒是極好,可是有什麼喜事?”載承輕吹了吹茶水,細細的品了一口,“喜事倒也談不上,隻是長春宮的珍妃聰慧活潑,頗得朕心。皇後這裏的茶泡的越發好了。”
皇後的眼中一絲光芒閃過,附和著,“珍妃確實可心,臣妾看著也是喜歡的緊呢。隻是皇上應以國事為重,切莫沉迷於女色。聽說過些日子英吉利的使臣要來訪我朝,皇上還是多費些心思在朝政上為好。”
載承的臉色瞬間暗淡下來,他重重的把茶杯敦在小幾上,冷漠而雲淡風輕的說道,“後宮不得幹政是自古以來祖宗定下的規矩,皇後貴為後宮之主還是為嬪妃們做好表率的好,切莫僭越了。好了,時辰不早了,朕去瑾妃那裏歇息,皇後也早些安睡吧。”說完,載承冷哼了一聲,踩著龍靴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