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頭上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係著碧玉紅腰帶,麵如美玉,目似明星,竟比女兒家還要俊俏,隻是稍顯病態,似有不足之症。珍蓉慌忙跪下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載承詫異的挑了挑眉,“你怎知朕的身份?”珍蓉垂著頭,柔聲答道,“皇上乃是天之驕子,舉步之間盡是不凡的氣度,加之皇上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雖愚昧,但也不會連自己的夫君也不識得。”載承看著這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頗為老成的言談,很是感興趣,他俯下身子把珍蓉扶了起來,“既說了朕是你的夫君就不必如此拘束,告訴朕,你叫什麼名字?”
珍蓉福了福身子,“臣妾他他拉氏·珍蓉,禮部侍郎之女,瑾妃娘娘的親妹妹。”載承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額頭,“是了,那日行冊封之禮之時朕似見過你,隻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珍蓉含笑道,“皇上忙於朝政,宵衣旰食,疏忽了臣妾也是有的。”
載承拉著珍蓉坐在木槿堂的台階上,揮手讓太監和宮女紛紛退下,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可是在埋怨朕?”珍蓉輕撇了一下嘴角,盡顯女兒的嬌憨之態,“臣妾不敢,隻是臣妾自入宮以來時時都要守著規矩,又沒人陪著臣妾玩鬧,略感壓抑罷了。”承載的臉色也多了幾分疲累,“是啊,一抬頭隻可望見這一片四四方方的天,自然壓抑。那朕得了空就陪你玩兒,可好?”
珍蓉欣喜的點點頭,又稚氣的伸出小指,“君無戲言,皇上可不許賴皮哦。”載承笑著將纖長、骨節分明的小指與珍蓉的勾在了一起,“自然,君無戲言。”
夜色漸浮,珍蓉又將幾個在民間的趣事說與了載承,珍蓉活潑的性子在這皇宮之中實屬難得,載承也十分珍視,見天色已晚,命貼身的太監先將珍蓉送回了長春宮才又往禦書房走去。
珍蓉回到長春宮中,卸下妝容,又要過青鹽擦了牙,漱了口,漫不經心的撥弄著梅花式洋漆小幾上的燭火,“搖春,今日永壽宮和坤寧宮可有什麼動靜?”搖春整理好床榻,走到珍蓉身側,答道,“回主子話,今日主子從坤寧宮離開後皇後娘娘便去慈寧宮陪太後娘娘了。永壽宮的瑾妃娘娘一直在宮中,隻是聽說責罰了一個名喚舞汐的貼身宮女。”
珍蓉抬起頭來,淡淡的問道,“可知是因為什麼?”
“打聽過了,聽說是這宮女的母親染了重病,卻沒銀子醫治,一時鬼迷心竅,偷了一條五色蝴蝶鸞絛。”珍蓉點了點頭“罷了,也是個可憐人,把我那對翡翠耳環拿去賞了她。”
夜色漸濃,珍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不得安睡,也許從今日起,這後宮中躲不開的腥風血雨也將染上她的衣衫了,窗外秋蟬歇斯底裏的叫著,難得一刻安寧。
次日,珍蓉如往昔一樣由搖春伴著去向皇後娘娘請安,不巧在路上恰恰碰見了瑾彥。瑾彥踩著繡花花盆鞋走到珍蓉麵前,彩繡輝煌,恍若神仙妃子。珍蓉正欲屈身行禮卻被瑾彥攔住了,“珍妃妹妹不必多禮,聽說昨兒個皇後娘娘與妹妹想談甚歡,妹妹既得了皇後娘娘厚愛,姐姐還如何敢擔的妹妹這一禮呢?隻是除卻皇後娘娘大婚之日,皇上一直留宿在本宮的永壽宮,妹妹當日有一句話說的可真是極好,留得住皇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情形來看,妹妹日後在宮中的日子還真是讓姐姐擔憂呢。”說完,瑾彥漫不經心的瞥了珍蓉一眼,便自顧自的往坤寧宮行了去。
珍蓉獨站在原地,看著瑾彥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隻怕你也張狂不了幾日了,有擔心本宮的那會子功夫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的好。”她抬起頭看著柔和的日光,“看來,這天兒是漸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