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2 / 2)

水溶眉毛輕挑,說道:“皇上交待的事,總得盡心盡力辦好,哪能那麼清閑。表妹若有空,多陪陪我母妃才是。”

止橋宛見他露了不耐,轉口說道:“我知道了,我不耽誤你的事了,我這就回去了。”

水溶心一鬆,揚聲喚衛若蘭相送,止橋宛溫順地走出書房先行,衛若蘭在旁相護。

見止橋宛出了書房,水溶拿起畫來,瑩潤的麵上一絲柔情一閃即逝,卻是千腸百結,心事萬千。

她的心事到底若何?他的心意她可接受?為何她對自己若即若離?以她冰雪聰明,至情至性之人,難道看不出他的情意?

而他這一生已經放不下她。

放下畫卷,情不自禁到書架前,取出裝訂精美的一本詩集,那上麵是他親自執筆所抄錄的詩詞,走回來執書細讀。

再看畫上那個聰慧無比,琴棋詩畫樣樣俱佳的女子。與她相見前,他曾多次描繪她的模樣,她冰肌玉骨,玉瓚螺髻,因愁思而長顰減翠、瘦綠消紅、病如西子捧心而蹙,仿若看見她日暮倚修竹,月夜小窗凝坐,雙眸微閉,香腮雪淚,執筆凝思,筆下流淌的不是詞句,而是用花魂揮就的肺腑心曲。如今看她畫中人,竟似泣非泣般細語低聲與他傾訴: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日以昏”;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歎今生,誰舍難收?”

讀著她含著淚的詩句,似聽到她聲聲問到他心裏,他的心總是一絲痛緊。

她的詩有靈性,詩中那一聲聲追問,歎出刻骨銘心的孤淒,悲歎命運漂泊之愁,讓人欲罷不能,不由情牽。

由此以來,水溶心中對她就有那種知己知心已久的感覺,仿佛與相識已久。記得那時唯感歎自己與她無緣相識,相見前隻知道她是性情中人,有才情,有雅趣;如今相識了,才知她是生性孤傲,天真率直,有情有義,珍重芳姿的高貴女子。

掩卷深思,回味她那句“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眼前出現她眉尖雖蹙,卻不卑不亢、不屈的弱柳纖姿,心頭猛然一亮,原來她冰心若此!

好一個純美的女子。

他覺得他在走近她,走進她的一片冰心。

一旁的孫紹祖,看到水溶麵上的變化,心中卻想少王爺是對這女子動卻了真情,終於有女子能入了王爺的心。

不由想到家中的迎春,心情也是愁腸千結,心事難清。

迎春美麗,又柔順、善良,他不是不喜歡,隻是按輩份,他是迎春的長輩,本是賈赦強塞於他,他在情感上別著一股勁,一股無名怒氣發在迎春身上,迎春越是逆來順受,他越是有氣,可每每看到迎春含辱受屈的樣子,日漸消瘦,他心裏漸生出愧意,生出心痛。他父親有錯,她又有什麼錯?

可她也恨迎春不知反抗,一味曲從,她到底有沒有心?難道她隻是為了替她父親還債而來?看她溫柔有禮,賢淑有德的模樣,應該不似成親前即與人有前情?

其實他原有一個交好的女子,那女子出身微賤,兩人私下約了親事,因他娶了迎春,那女子隻得遵父命攀了高門做妾,他心有不甘,時常想著與那女子一會。不料那女子自嫁後,穿金戴銀,趾高氣揚起來,又仗著夫貴,對他漸不屑,話語間便露出原來與他交往,不過是看中他的家勢,能做個正經奶奶。如今一比,才知道夫家門弟才是高,他孫紹祖不過是北靜王爺身邊做事的人,慶幸自己沒有嫁了他。其實她的夫君,與孫紹祖同級,不過,她以為自己嫁的高而已。

娶了迎春後,孫紹祖荒唐了一陣,出入青樓妓院,又抬進一個小妾,那小妾每日裏伸手要金要銀,與那女子如出一轍。他不由不將所遇到女子與迎春相較,漸漸品出無論是容貌,還是出身,再到教養,迎春都要高貴得多。他的心開始傾斜,他想緩解與迎春的關係,卻發現迎春很怕他。

那一日,看到迎春戰戰兢兢露出的一絲痛惜於他,孫紹祖冷硬的心也變得一絲柔軟,暗自反思,他怎麼變得如此無人性?

孫紹祖見水溶起身,看到水溶的目光所到,知道水溶要到別院,忙點頭回應,守在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