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沉沉的晚上。踩滅篝火,回到大工棚裏,馬燈早已熄滅了。黑魆魆的工棚裏,伸手不見五指。我躺在大草鋪上,聽著棚外呼呼風聲漸入夢境。半夜醒來方便,一摸馬班長的鋪上還空著。心裏放心不下,又摸到任排長那,果然任排長正著急呢,他招呼我說:“這麼晚了馬班長咋還沒回來,晚上篝火邊,他還和郝玉蘭倆唱十八歲的哥哥惦記小英蓮呢,可別出啥事呀。”陳戶長一聽,立馬吆喝大家起來。一問東間女生,果然,郝玉蘭也沒回來。於是我們忙和任排長一起打著手電,點了幾塊大鬆樹明子,沿著江邊剛修好的路基,邊走邊高聲吆喝:“馬班長、郝玉蘭,你們在哪呀?快回來吧!”大約近一個小時,找了有四、五裏路,正在大夥心急不知咋辦時,路邊大石崖下隱約走來兩人,不用說準是馬班長和郝玉蘭他倆了。模糊間,見郝玉蘭揉著眼睛,好像還在傷心地哭泣。任排長一看大步衝上去,二活沒說,照著馬班長肚子就是兩拳,吼道:“馬××,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了,別忘了你是個軍人啊!”嚇得郝玉蘭忙拉住任排長的手哽咽地說:“任排長,你別生氣,是我不好,不讓他回來的……”馬班長一動不動的立正在那說:“不,是我錯了,要批評處分我,咋都行。”任排長火氣未消,說:“你就等著處分吧”。我們大夥一看不是挺好的嗎,也沒出啥事,就是回來晚點唄,都忙著說:“好了,好了,沒出啥事,快回去睡覺吧,明個還得早訓上工呢。”

幾天後,雅潔跟我說,馬班長年底就要複員了,本來就與郝玉蘭處得挺好,已是你有情我有意。要是郝姐真同意和他訂婚,他就有可能爭取留在敦化安置,不回河南那個窮得山上連棵樹都不長的農村老家了。可郝玉蘭覺得他家是農村的,自己還是前途未卜的下鄉知青,又有點猶豫不決了,盡管她對他已有幾分愛慕之情,也不忍心讓馬班長再回那個貧窮的河南老家,思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再說,屯裏大隊×書記的兒子也特追求她,她又怕跟了馬班長後,招工回城時大隊給她小鞋穿,就更拿不準主意,愁眉不展了。那天晚上,倒真是郝玉蘭拉著馬班長晚歸的。郝姐告訴雅潔說,要是一半會兒不能抽回城,她就跟馬班長訂婚,今後愛咋咋地,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