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修完公路回屯後,李姐的母親卻因李哥家成份不好竟以死相挾,堅決不允。把李姐也哭得死去活來。萬分無奈下,李姐找雅潔和我去勸說求情,可她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心酸地說:“芹她爺是富農,可我從過門到老李家,就一點啥光也沒沾上。芹她爸在中心校當老師,反右時就因成份不好,說錯了幾句話,便給下放回了江沿屯,不到兩年就窩囊死了。就差這成份,俺家到哪都抬不起頭。你倆說,李芹再嫁給個成份不好的人家,再有了兒女,那這輩子連下輩子就別再想抬頭了,你倆要是真願看她往火坑裏跳,那我就真不活了……”一席話真是讓我和雅潔倆無言以對……再後來,她孤寡的母親硬是逼她嫁給了長春郊區的一個工人,據說那人不光酗酒,還脾氣暴躁,李姐後來的命運也很是淒慘……唉!我真但願世界上沒有我寫的“後來再後來”這幾行字!命運啊,我真不敢相信在你麵前,難道區區“成份”兩字,竟有這般法力,就能這樣注定一個柔弱女子如花的命運?就該這樣無情地拆散這對傾情相愛於艱辛歲月裏的年青情侶嗎?嗬,“成份”——我詛咒你!

在工地上,我和雅潔年紀都較小,盡管我倆已心心相印,卻也隻是暗戀,絲毫不敢曝光。可不知啥時起,任排長卻對雅潔有了愛慕之情,並不斷向雅潔出擊示好。軍訓時,他把雅潔排到女隊頭位。我們上工後,他抽出功夫就到夥房幫雅潔洗菜、淘米做零活,還給雅潔找歌本、找書看。有幾回晚上,我們在路基上唱歌時,他要不就是拉著雅潔一起唱,要不就是雅潔演唱他給伴奏,讓我在一旁很是尷尬。說實話,就憑他的家庭、他的本事、他的能量,我一個工人家庭的小知青真隻能甘拜下風,望洋興歎了。好在雅潔她真心愛我,心地純善又聰明。一天,任排長又去夥房找她時,雅潔故意把我以前寫給她的信件詩歌和照片啥的,都拿出給任排長看,說請任排長看看寫得好不好。任排長多聰明的人啊,未等看就一切都明白了。那天晚上剛吃完飯,他就把我叫到路旁那棵大榆樹下,還未能等我說啥,就照我肚子來了一拳(不是真打),說:“長慧,你可是先下手為強啊,你小子跟雅潔好也該告訴大哥一聲吧,咋地?怕大哥奪人之美呀,太不仗義了吧?差點讓我誤入岐途啊!還虧得是雅潔暗示我。今個你說咋辦吧?”我一聽也急了說:“咋辦?還得向你認錯檢討啊?我搞對象也是婚姻自由,還沒犯你手裏吧?”任排長一看我動真格的了,就笑著拉過我的手,掏出一整盒大生產牌香煙塞給我說:“長慧,雅潔好,你也好,大哥不知情呀,這事到此結束。不過你可記住,像雅潔這樣好的人實在太少了。皎皎者易汙,木秀於林風必折之,你將來可要保護好她呀!她實在太引人注目,太讓人想入非非了。大哥的話你可千萬別忘了,這是男人的責任啊。”從那天後,任排長就淡出了雅潔的身邊,連晚上唱歌他來得也少了。有時來了,也隻是跟郝玉蘭等別的女生一起唱歌,但雅潔唱歌時,任排長卻仍是很認真地給她伴奏,可以前那種飽含的激情卻不見了。我在一旁看著,心裏也有些不自然,唉!都是有血有肉有情的年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