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雨瀾的麵容在這水霧中有些模糊,眉眼也慢慢淡化,隻隱約看得見唇角那一抹清淺的笑。身在皇城之內,讓他不由得想起那位大舜皇朝的新任丞相。
那是一位、故人呢!衛雨瀾無意識地用手指沿著杯沿勾勒著。其實自知道那位新任丞相的姓名之後,他隱約之間便有些明了了。雖是讓人去搜集了資料,他卻未曾看過,怕是為了那幾分不舍吧!他原是一無所有的,所以就更不能失去,但那些是是非非,總讓那些他所少有的東西化為烏有,即使不舍卻也已經到了盡頭了。
成景,岑璟,成、岑
“風絮,你說,是要起風了嗎?”一縷清風拂過,衛雨瀾微眯雙眸,雖是問了卻不需要回答,語氣也是毫無起伏的。
白衣的侍女沉默著,不發一語,隻恭順地侍立一旁。跟隨衛雨瀾多年,她懂得衛雨瀾並非真要她給出一個回答。如她所料,衛雨瀾並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而是在思索時隨口說的話。
對於岑璟,衛雨瀾有些惋惜,隻是岑璟本就是個忠於國家的人,忠君愛國那樣的思想已是深入骨髓。如今這時刻他們的關係又如何還能一如當初,不過是可惜了那樣的一個人。
即使是衛雨瀾這樣,並不曉得朋友之情為何物的人也覺得惋惜,那樣一個如鬆柏般堅韌剛直的男子啊!
“風絮,以玉微瀾的名義讓南浦給岑相、殷州使者、定州使者傳口信‘六日後,暮雪樓三樓銘字號故人小聚。’”衛雨瀾的語調依舊是平平淡淡、無波無瀾,那聲音也是淡淡的,像是一縷輕煙在風中飄飄渺渺。
“是,主子。”風絮恭敬地回答,隨後退下。等到退出雅間時,唇角揚起了一抹淺笑,心中卻是雀躍不已,今日她又見到主子了!
憑欄遠望,那漫天飛花、遍地多情,卻是未曾入了他的眼,那雙眼就那樣望著雲霧繚繞的遠山,便也像是浸在雲霧裏一般,說不盡的朦朧和神秘,可若撥開雲霧,卻隻能看到如夜漆黑的墨瞳就如深山幽潭一般深遠,卻不興半分波瀾。
成景,岑璟,字默笙,舜朝三朝元老岑安幺子;應凡,殷天凡,殷州殷王世子;韋行汀,魏衍寧,字行汀,定州定王十三弟。
他化名玉微瀾不過是隨心之舉,與這三人結識為友則是意料之外,那三人亦是為他的生活添了不少趣味。他雖未曾將這三人放在心上,卻也是有幾分顧念的。
隻是如今已由不得他了,他雖無意於天下,但應凡的野心他是知道的,而行汀亦不會甘為人下,成景更不可能對舜朝的滅亡置之不理,終究還是,要散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隻是這一場宴席卻可稱得上絕世。他們四人皆非籍籍無名之輩,名載史冊亦並非是狂妄之語,他們的身份和能力將會令他們大放異彩,更何況他們本身就並非是泛泛之輩。
如同煙火繁花絢極一時,但隨即沒落一般,為了各自心中所念所願,這四人的友誼終是走到盡頭。
驛館,殷州使者暫居之地
今年的秋來得早,院中的楓樹已是滿樹火紅,風起,便是滿園飛紅。
殷天凡一身如火般明豔的衣裳隨意地站在樹下,隨手接住一片紅葉,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噙著一抹笑,妖嬈魅惑,竟是讓剛進院的隨行官員看呆了,直到殷天凡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方才從恍然中清醒過來,竟是冷汗直冒,額角那豆粒般大的冷汗不斷地滾落,惶恐至極,“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求饒。
殷天凡卻是仿若未看到一般,隻是看似不經意的拂了拂手,那人便被不知從哪裏出現的侍衛拖了下去。
從始至終,殷天凡隻是看著在宛如白玉一般的手中分外鮮明、豔麗的紅葉,忽然想起曾有人對他說:“子諾,若你為女子,定是個傾城傾國的紅顏禍水;但你為男子,還是少穿那些顏色鮮豔的服飾,墨色肅穆沉穩,方能讓你顯得不過於輕佻,此後還是穿些深色的服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