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特意讓人連夜趕製了深色的服飾,隔日相見時已是換上了,而那人大抵也是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吧!
衛州衛王世子衛雨瀾。他初見他時便知曉他的身份了,“衛王有子如神人,天資仙顏世難得。”這世間有此美名的也不過一人,這般分明,他又怎會不知?一開始隻是驚歎於那如同傳言一般的相貌氣質,也無意揭破,而後來卻是始料不及地結為知己,這世間那般懂他也不過寥寥數人,而他,是不同的。
丞相府書房
一張臨窗的紋路深沉的木桌,一個上好的硯台,幾枝毛筆擱置一旁,一疊整整齊齊的公文,房間裏的香爐煙霧升騰。
岑璟素來嚴謹,行事認真且一絲不苟,絲毫沒有半分懈怠,即使屋中無人、略有困乏,也仍挺直著背,肅穆地批閱公文,隻是忽然地,自喉間溢出一聲歎息,那縷愁思久久不散。
那三位友人是他的至交、知己、摯友,卻注定為敵。為友,是良友;為敵,是勁敵。若為友,定然為史書傳頌,為千古美談
;若為敵,他卻是不得不愁了,那三人若是聯手那他便無半分勝算。
然而,如今舜皇室已然沒落,即使新皇是難得的帝皇之材也無法挽回舜朝敗亡的局麵。
即使已成定局,他也無法就這樣看著它敗亡,哪怕隻能能讓它的敗亡之勢延緩一點,他也會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去做。
筆鋒一頓,留下一個墨點,他不由得苦笑。
也許史書上會說他是忠義之士,可他又怎會不知?後世之人,大抵會笑他的愚忠吧!可他又能如何呢?父親是舜朝三朝元老。對舜朝忠心不二,他自幼便知,他是舜朝的人,舜朝在,他在,舜朝亡,他便無活著的理由。
驛館 定州使者處
窗外的冬青樹蒼翠挺拔,,冬青樹旁皆是滿樹凋零,秋風蕭瑟,帶著微微的寒意。
魏衍寧對著窗外的風景自酌自飲,那案上卻還擺著三杯酒,未曾動過,隻是時不時地向著那三個空座敬酒。
他眼神迷離,似醉非醉,拿著酒盞的手微晃,似有不穩,隻是那眼中的落寞孤獨卻是清晰可見。
“知己難得,我韋行汀能有你們這三位知己何止三生之幸?幸甚,悲甚!”魏衍寧不由得苦笑。是啊!隻有當他是韋行汀時,他們才是朋友,可當他不再是韋行汀了,他們不過是陌路人罷了!不,甚至連陌路人都不行,他們甚至會成為敵人,刀劍相向、互相算計,甚至置對方於死地。
“若是我們沒有這樣的身份、權利多好!”他揚起嘲諷的笑,魏家的人又怎可能置身事外?一輩子的摯友也不過是個隨時會被時局打破的幻影。他搖了搖頭像是在否定什麼,拿起一壇酒就著壇口豪飲,盡是迷蒙和不甘。
“
···都走了。留,嗝,一個人。散了,又剩下,嗝,都不願陪我。母妃騙人···都騙人!母妃,兒臣好想你。隻剩下···下次絕不留手···再見時陌路。···野心···不是為了···當年,母妃···兒臣沒有選擇”那話斷斷續續,並不完整,說到最後更是含糊不清,想來已經是醉得不清了。
往後他將步步謹慎,將不會似如今這般大醉了。
回首往昔,唯剩歎息與蕭索。那堪回首少年時,終別離!
往昔歲月隨風逝,飄零天涯無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