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四人三騎,縱馬飛馳。黃沙彌漫中,前方城牆巍峨,已然是大唐京都——長安城!
白思衡與賀閑雲同乘一騎,眼見長安城近在眼前,不由得心緒激蕩。
“你是要與我等同行,還是獨自回家?”賀閑雲問道。
“麻煩賀公子一路,帶來諸多不便。既然已經到了長安,我自己回去就好。多謝了。”白思衡翻身下馬,道謝後向著西邊岔道而去。
賀閑雲見思衡離去,便帶著兩名侍衛從安化門疾馳進城。
長安城內不能縱馬飛奔,賀閑雲騎著馬一路小跑,到了西市一間名為“酹月”的酒樓前。
“是賀公子!”酒樓門口的小夥計一見是賀閑雲,連忙迎上去,又是牽馬,又是迎接,又是大聲稟告掌櫃。
賀閑雲走進酒樓,解下披風,這邊掌櫃的已經迎了過來。
“哎呀,賀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裏麵說吧。我有話要問。”賀閑雲腳步匆匆。
“是。公子裏麵請。”
掌櫃帶著賀閑雲進了後院的一間小院子,兩名侍衛守在門外。
“慶叔,京中最近出了什麼變故?為何多日未傳信過去?”
掌櫃慶叔答道:“京中自上月便風雲暗湧,子書公子身處皇城之中,一舉一動皆小心謹慎。前幾日,子書公子忽然傳信出來讓我等立刻停下與洞庭的消息往來,便滯留宮中,至今沒有隻言片語傳出。我等隻打聽到羽林軍忽然內部似是出了什麼變故,全軍戒嚴,自十日前,所有羽林軍全部集結於屯營,再無人出來,也難以探得消息。”
“振雲身為羽林軍郎將,若是宮中有變,確實無法抽身,可是何至於連消息都不能傳遞?算了,慶叔你先靜觀其變吧。我再去榮王府上一探。”
賀閑雲離開酹月樓,一路疾行欲至榮王府,行至半途,卻被人攔下。
“賀公子,公主有請。”
賀閑雲認出來人是唐昌公主府的內官,略一沉吟,便跟著去了。
來到唐昌公主府上,那內官徑自離開,賀閑雲一路入內,隻見山石失色,草木衰摧,朱漆斑駁,金粉凋零,入目一片淒涼景色。內廷深處,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有人在唱歌。賀閑雲凝神細辨,循聲而往,聽見唱的是:
“佇立孤亭遙望久,影長複影瘦。車杳黃塵,山銜翠色,寂寥晚雲收。臨行叮嚀寄清酒,莫道春來,莫道秋來,莫負年華秀。”
走道一處院落門前,正見唐昌公主在院中撫琴而唱。庭院中滿地玉蕊花枝葉凋枯,唐昌公主麵前的桌上除了一張琴,還放著一壺酒,庭院中再無其他人。
賀閑雲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凝望。
曲調轉折,隻聽唐昌公主繼續唱道:
“燕返春社景色舊,一別經年後。獨步橋頭,煙籠寒江,更盼歸帆有。不語輕歎向折柳,莫道春去,莫道秋去,莫作逍遙遊。”
這樣的樂曲,不是時下流行的詩賦,卻更有一番憂愁滋味。
一曲唱罷,唐昌公主按弦止音,哀然一歎。
賀閑雲這才出聲道:“義母,閑雲回來了。”
唐昌公主招手示意賀閑雲上前,道:“可算回來了。他們可還好?”
“都好。令雲留戀洞庭美景,與安娘、簡娘一起遊湖,甚是逍遙自在。”
“那就好,那就好…”唐昌公主輕聲說。
“許久不見,義母似乎憔悴不少。”賀閑雲滿臉擔憂。
“不礙事。”唐昌公主握住賀閑雲的手說,“閑雲啊,我日日派人到酹月樓,就等你回來。”
賀閑雲低下頭說:“是兒子不孝。”
唐昌公主眼泛波光,道:“你們當下的情況,我又何嚐不知,怎會怪你?隻是今天讓你回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事?”
唐昌公主伸手拿起桌上酒壺,輕輕摩挲,道:“中秋當夜,大明宮歡宴,我與蟲娘敬陪末座。宴中,薛天師帶回長生丹消息,言道需以天神心頭血、千年蓮子心為引。父皇正欲下旨令天師製丹,蟲娘卻忽然化為石像。我大驚之下亂了分寸,使父皇重新注意到我與蟲娘。而此事因為疑似上天示警,父皇早已下令封口,禁止消息外傳。薛天師與恒王受令調查此事,卻查到了城西一戶人家,致使那家受滅門之災。這些事情,以你們的能力,應該早已獲得消息。而城西那戶人家的來曆,令雲與肖先生應該是知道的。”
“不錯,這些我們已經收到消息。而且那戶人家還有兩個孩子,前幾天到了洞庭湖找停雲。”
“兩個孩子?”唐昌公主大驚,“那他們現在何處?”
“一個留在洞庭湖,一個隨我回京,現在應該去到他家裏了。”
唐昌公主聞言,落淚道:“冤孽!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