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眸:一個多世紀的體育話題(1)(3 / 3)

曾有人戲稱:第23屆洛杉磯奧運會上因為有中國參加,得以第一次成為盈利的奧運會。這當然是假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洛杉磯奧運會因為有中國參加,觀眾人數創下了曆屆奧運會之最。從那個年代成長起來的體育迷們也許還會記得:凡是有中國人參加的競技項目,美國人的廣告就會鋪天蓋地飛來。美國商人知道——即使是平時不喜歡體育的中國老百姓,這時候也要打開電視,和他們的運動員一起,為國爭光。

為國爭光——成了那個年代國人看比賽的動因。在大學裏,不看女排比賽被激進的同學視為不愛國,就連平時視時間比黃金還要貴重的教授們,這個時候也要放下手頭的工作,一本正經地坐在電視旁。盡管他們中的好多人對什麼叫“觸網”、什麼叫“後排進攻”一無所知,但隻要有“中國”兩個字,中國人最終勝利了,這就夠了……

好多人就是抱著這一單純的目的,來到體育場,成為體育迷。我至今忘不了一九八七年某個夏夜的情形。那一天,高豐文率領的中國足球隊在日本的某個體育場,與日國家足球隊為爭奪漢城奧運會東亞賽區唯一的一張入場券,展開了殊死的搏鬥。當中國國家隊將2:0的比分保持到終場時,沸騰的中國球迷紛紛湧向街頭,手挽手,高唱起“大刀向鬼子們頭上砍去……”

這是一首曾經與中國命運休戚相關的歌,中國球迷為什麼要選擇這首歌來歡慶勝利呢?

在中國球迷看來:一個球隊或一個人的勝利,就是一個民族的勝利。這一點,在中日兩國運動員之間的比賽中,表現得尤為激烈。當中國第一個世界冠軍容國團在第25屆世乒賽上戰勝日本運動員星野的時候,當中國女排在第三屆女子世界杯上戰勝有“東洋魔女”之稱的日本女排的時候,當中國圍棋手聶衛平在中日圍棋擂台賽上取得8連勝的時候,當中國乒乓球運動員喬紅在第26屆奧運動會上戰勝前國手何誌麗、現東嫁日本改名為小山誌麗的時候……容國團、聶衛平、喬紅和中國女排的姑娘們,都被視為中國的民族英雄,因為他們為國爭光了。甚至國家體委總結中國女排精神時,也把“為國爭光”這個詞條作為中國女排精神而大加頌揚。有意思的是,當中國足球運動員範誌毅和孫繼海赴英國水晶宮俱樂踢球時,媒體也沒忘為他們的行動加上這句詞條。假如範誌毅和孫繼海去的不是英國,而是越南和朝鮮,中國媒體還會用這個詞條嗎?

讓國人欣慰的是,自中國恢複奧運會會員國以後的曆次重大比賽中,對日本的戰績總體而言勝多負少,就連最不起眼的中國男子足球隊,對日本的戰績也是平分秋色。中國足球隊可以得恐韓症,但不可以得恐日症……

對外國人來說,中國漢語言是不可琢磨的,就像中國的五千年文明史一樣,是一座看不見的謎宮。而在這座謎宮裏最善於行走的,莫過於中國的新聞媒體。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上,中國女排以3:0的比分戰勝美國女排時,中國新聞媒體用了這樣一句標題——中國隊大勝美國隊。可是,當中國男子籃球隊以59:108大比分敗給美國隊時,中國新聞媒體卻在上述標題上改了一個字——中國隊大敗美國隊。於是,美國人不理解了,怎麼中國人永遠是勝利者?

在語言學上,老外不得不臣服中國文明的博大精深。在老外看來,同樣一層意思,在中國人眼裏,卻相差十萬八千裏。譬如:“屢戰屢敗”和“屢敗屢戰”。老外覺得:這完全是一個事件結果的兩種不同的表述方式,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可是中國人不這麼認為,中國人喜歡後者,因為它包含著一種百折不撓的精神。

這種“百折水撓”的精神,幾乎貫穿了整個中華民族的奮鬥史。無論是上古時代神話傳說中的“精衛填海”或“愚公移山”,還是史書中記載的越王句踐臥心嚐膽;無論是曆史上蘇徇六十歲金榜提名,還是吳敬梓筆下的範進六十歲中舉,都為中華民族擁有這種精神,作了最好的注腳。但從另一個角度上講,是不是中華民族有了這種精神,某種意義上才注定了我們這個民族,在通向輝煌的道路上,取得每一次成功,要比其他民族承受更多的磨難和艱辛呢?但是,一個不能承受磨難和坎坷的民族,是絕對不可能到達其輝煌的頂點的!

我無意用很多的筆墨去討論一個很形而上的問題,我的文壇先輩們已做過許多高明的見解,無須我再做什麼畫蛇添足的標新立異。重新提及這一話題,莫過於想藉此來關照一下中國體育,希冀從中找到點什麼?因為新中國的體育史,某種意義上就是一部新中國的發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