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亦有風雨亦有晴(2 / 3)

1929年2月19日下午,一代風雲人物梁啟超病逝,噩耗傳開,震動全國,各界名流都前來祭悼,家人傷心欲絕。梁啟超與夫人李慧仙合葬於北平西山臥佛寺西東溝村。墓碑是梁思成和林徽因設計的,高2.8米,寬1.7米,樸素莊重,上麵鐫刻著:“先考任公府君暨先妣李太夫人墓”。這是他們倆的第一件作品。

這件事結束後,林徽因和梁思成返回東北大學,又開始了緊張的教學生活。林徽因除了講授雕飾史外,還擔任英文課老師,工作十分繁忙。1929年夏天,梁思成把他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同學陳植、童雋等請到東北大學任教。梁思成、林徽因跟他們合作密切,相處融洽,把東北大學建築係辦得有聲有色,在全國有了一定聲望。

這一年,梁思成和陳植等人成立了“營造事務所”,從事建築研究的同時,承攬建築工程。事務所一開張就接了兩個大項目,一是修建吉林大學校舍,二是設計交通大學錦州分校校舍。林徽因不但一直參與這些設計,還和梁思成在一項“公共設計”中合作,設計了沈陽郊區一座公園——肖何園。此外,他們還替沈陽一些有錢的軍閥設計私宅。

這年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東北大學校長張學良征求“東北大學校徽圖案”,林徽因應征設計了“白山黑水”圖案,而且中獎,獲得四百元獎金。

轉眼已到了7月,林徽因產期將近,暑假時,他們夫婦倆回到了北平。8月份,林徽因在協和醫院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再冰,以紀念號為“飲冰室主人”的祖父梁啟超。抱著女兒的那一刻,他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從此就這樣牽記在懷裏的小不點身上了。

女兒滿月之後,他們又回到沈陽繼續教書,這已經是第三個學期了。林徽因鼓勵梁思成立即開始著手進行那部早已在計劃之中的《中國建築史》。因為直到此時,惟一的一部中國建築史還是由日本人寫的,而其中的插圖竟是手持軍刀的日本兵站在中國的古建築前,這讓林徽因非常氣憤。可是就在他們的事業蓬勃發展的時候,林徽因卻因為工作繁重加上撫育小孩十分辛苦而病倒了。經診斷,她患上了當時的難治之症——肺病,從而不得不經常臥床休息。而且當時東北時局混亂,形勢很不安寧。

林徽因曾說:“當時東北時局不太穩定,各派勢力爭奪地盤。一到晚上經常有土匪出現(當地人稱為胡子),他們多半從北部牧區下來。這種時候我們都不敢開燈,聽著他們的馬隊在屋外奔馳而過,那氣氛真是緊張。有時我們隔著窗子往外偷看,月光下胡子們騎著駿馬,披著紅色的鬥篷,奔馳而過,倒也十分羅曼蒂克。”

一直到1930年秋天,徐誌摩特意去沈陽看她,她還躺在床上。徐誌摩看到沈陽醫療條件太差,氣候也不適宜,便勸她回北平治療一段時間。這些都說明,林徽因該換一換生活環境了。

1931年,林徽因、梁思成辭去東北大學教職入中國營造學社。提起營造學社,這是一個並不研究近現代建築,而是在我國最早應用現代科技對古建築資料進行搜集整理和研究的學術團體,其性質相當於中國古建築研究學會。在1931年至1937年7月抗日戰爭爆發期間,營造學社成員主要從事兩項意義非同一般的工作。一是以故宮建築群為樣板,以故宮內的工匠為師,參考民間建築則例,編成第一本以現代科學觀點、方法、語言總結中國古代建築構造的讀物——《清式營造則例》,破解了古代工匠們的千年密碼;二是以河北薊縣的唐代建築獨樂寺為開端,對華北、山西、河南及江浙的1823座古建築做了實地測繪考察,並對故宮進行了全麵的測繪,出版了《中國建築參考圖集》十集。直至1945年學社結束,在這十五年間,學社由於梁思成、林徽因的加入和卓有成效的工作,逐漸成為在中國和世界享有聲譽的學術組織。

回到北平後,在現在的北京北總布胡同三號有一座用方磚鋪地的四合院,院內的中式平房裏,有幾件從舊貨店裏買來的老式家具,一兩尊在野外考察中拾到的殘破石雕,寬闊的門窗鑲嵌著精心設計的木格子。這裏是林徽因和梁思成第一個獨立的家。

1931年年初,已到北京大學任教的徐誌摩回到南方過春節。在家時,他收到了一張林徽因寄來的照片。照片中的林徽因仍舊是臉帶病容,異常憔悴。收到照片的徐誌摩急忙於大年初三趕回北京。當他來到梁思成與林徽因的家中時,發現林徽因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而梁思成也是一臉憔悴。

在去香山養病以前,也許是因為病中的空閑與無聊,加上徐誌摩重又重新出現在身邊,勾起了對往事的回憶,林徽因開始寫詩了。《那一晚》寫於1931年4月,是到目前為止發現的林徽因最早的作品。這首詩是說與徐誌摩的愛情的,因為,“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兩人各認取個生活的模樣”,這兩句與徐誌摩為林徽因而寫的那首《偶然》中的兩句詩:“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我有我的方向”,像一問一答一樣。這首詩以“尺棰”這個筆名發表在徐誌摩主編的《詩刊》上,外人不知道作者,也就看不出此詩的“本意”,這也許正是林徽因不署真名的原因吧。但徐誌摩肯定知道作者是誰,並且肯定是林徽因本人交給徐誌摩發表的。那麼,說這首詩是專為徐誌摩寫的,也不算太離譜,徐誌摩當然對詩中隱含意義心領神會:雖然你我“分定了方向”,但我至今也沒有忘記“那一晚”。

這首《誰愛這不息的變幻》也是那一時期所做:

誰愛這不息的變幻,她的行徑?

催一陣急雨,抹一天雲霞,月亮,

星光,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樣。

更不容峰巒與江海偷一刻安定。

驕傲的,她奉著那荒唐的使命:

看花放蕊樹凋零,嬌娃做了娘;

叫河流凝成冰雪,天地變了相;

都市喧嘩,再寂成廣漠的夜靜!

雖說千萬年在她掌握中操縱,

她不曾遺忘一絲毫發的卑微。

難怪她笑永恒是人們造的謊,

來撫慰戀愛的消失,死亡的痛。

但誰又能參透這幻化的輪回,

誰又能大膽的愛過這偉大的變幻?

這些詩以尺棰的筆名發表在1931年4月的《詩刊》第二期上。林徽因拿到刊物後,很是高興,仿佛病也好了許多。

1931年,林徽因為了養病,住到了香山半坡上的“雙清別墅”(1917年,熊希齡所建),那裏環境清幽,泉水澄澈,是個十分理想的休養所在。正值春日,香山上的景色大大激發了林徽因的詩性,她不顧醫生的禁令,忘情而又投入地創作起來。這段時間,她寫了大量的詩歌,例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