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想繼續試探叔侄二人，於是說我早就讓他們多加關照三賢師父的侄子，剛巧今晚加班趕工，小兄弟既然來了，正好可以幫著打打下手。馬三賢一時也想不到理由推辭，於是任由侄子被眾人拽進了屋子裏。
“那侄子硬著頭皮打了會下手，有兄弟讓他練練打錘。侄子拗不過，也隻得接過打錘。由於鍛打間裏悶熱異常，鍛打又是個力氣活，很快他便扯掉了自己的外衣。
“於是——我的人便看到了那個東西。沒錯，頸後的紋身，最關鍵的，形狀也是一顆張口的蛇首！”
說道這裏，不光是收雲，就連見溪也目瞪口呆，顯然穀主後麵所述對於一直跟隨左右的見溪也是頭一次聽說。
“我平生最不願看到的，就是背叛。”麵具背後傳出的聲音充滿了咬牙切齒的忿恨，“我原以為，兄弟們一起白手起家，一起吃了多少苦才過上今天的日子，我原以為這裏是真正的‘匠人家園’。萬萬也沒想到……這穀中竟然也有人做出這等內外勾結的齷齪事！而且……還是與我共事這麼多年的老相識！”
收雲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那馬師傅的侄子現在還在這裏嗎？”
穀主搖頭道：“那次試探後沒兩天，就借口水土不慣、身體不適離開焦穀了，前後在穀中待了不到半個月。”
“看來擁有同樣刺青的兩人十有八九隸屬於同一個組織。如今兩人一個死，一個逃，有幹係的也隻有大師傅馬三賢尚在穀中了，不知穀主打算如何應對？”
穀主重新坐到收雲的麵前，“如果我早做準備，眼下或許還會多些辦法。事到如今，局麵已變得被動，也隻能盡力補救了。居士，若依我的安排，我還想借你的徒弟一用。”
“臻兒？”
“對。馬三賢這個人要先穩住，同時此事知情者的範圍也要越小越好。臻兒他人伶俐，而且久住居士你那，不那麼受人注意。我想派他去尋那個假侄子的下落，隻是此事不易，還可能會遇到凶險，不知居士舍不舍得。”
收雲當然舍不得謝臻再一次離開自己，思量片刻，終究隻是問道：“那人離開焦穀也有些時日了，還找得到嗎？”
“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手段我倒還有一些。如果馬三賢那邊無法突破，那麼假侄子便是唯一的線索了。居士不必太過擔心，我自會安排可靠之人與臻兒同去。而且……”穀主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而且現在穀內穀外究竟哪裏更為安全，也未可知了。”
二人良久無話。收雲開口前似頗為糾結，終究還是問道：“穀主，有件事擱在我心裏很久了，關於‘他’……”說到“他”字，收雲的聲音忽然哽住，“近來可有他的消息？我也聽到些坊間傳聞，雖不可信，可是我心裏難免還是日夜地無端揣測。如果穀主知道些關於他的情況，我、我也不會深問太多，隻想懇請告知他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穀主顯然知道她所指何人，忙道：“不敢對居士有所隱瞞，但近來確實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不過當初我們曾有約定，若他有不測，則南宮先生必定會第一時間來穀中尋我。因此隻要還沒見到南宮先生本人，就說明沒有意外發生。就我所知，時下朝野各處暗流湧動，充滿了變數，他們很可能選擇棲身於某處靜觀其變。江湖上的傳聞連捕風捉影都算不上，還請居士放寬心。”
收雲聽罷歎了口氣，謝過穀主，站起身告辭。見溪過來相送。臨別時，收雲微笑道：“那紙條我雖未打開，但大抵猜到應該不是壞消息。穀主，並不是所有的老相識都會選擇站在你的對立麵。把字條打開看看吧，也許更多的朋友還念著你的好呢。”
見溪陪著收雲離去。房間裏那個高大而孤獨的身影打開了手中的字條，上麵厚重的筆跡寫了兩個字：無悔。
他的肩膀微微聳動著，沒有人看到那張麵具的背後，是否為之而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