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何在當下做到知恩圖報(1)(2 / 3)

葬禮結束後,我和亞當找了家咖啡館坐了下來,各自麵前放著一杯奶茶和一盤三明治,他問道:“那些都是你自己寫的?”

“不是。”

然後,我們兩人沉默了很久,我在等他問我是誰寫的,而且已經想好答案了,但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問我。

“我得去看看我爸了。”他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聽他這麼說,我就心滿意足了。

亞當的父親住在聖文森特私人醫院,一個月前,他到這家醫院來看肝病,以為很快就會完事,結果一個月之後,他還待在醫院裏。巴茲爾先生是你能見到的最粗魯的人,如果他不在了,醫生護士們都會好過點兒,但他們還是想方設法保住他的性命。他會咒罵每一個進他病房的人,而且會動手打那些年輕的護士——他把她們稱作“熟果子”,所以沒人敢進他的病房。對於那些不成熟的護士,他就用其他方法來折磨她們。有一次,他正在打電話時,一個護士打擾到了他,那護士就被他潑了一身的尿。他隻準很少的幾個女護工照顧他,這幾個護工讓他覺得凡事都是他自己在做決定。他想讓女人來為他工作,認為她們能更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務,因為他相信女人們具有一心多用的能力,而且天生就有冷酷和現實的特質。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因為總是被認為低男人一等,所以女人們總是希望做得比男人更好,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男人總是心神不定,他需要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的人,這件事就是照顧他。他想要,或者說需要把病治好。否則,他就得把這間孤零零的屋子當成是巴茲爾糖果公司的總裁辦公室,來管理這家價值幾十億元的跨國公司了。

照顧他的女護工推開病房的門,我們跟在她後麵走了進去,我瞥見了那個老頭,滿頭卷卷的銀絲梳得整整齊齊,卷卷的花白胡子留得很長,可隻有下巴那裏長胡子,胡子被梳成了尖尖的樣子,就像一支指向地獄的箭。在這間他用來治病的房間裏,沒有任何讓人看起來舒心的東西:三台筆記本電腦、一台傳真機、一個iPad,床上還放了好幾個黑莓和蘋果手機,兩個穿西服的女人擠在他床邊。住在這裏的人看起來完全不像行將就木,反而像是充滿活力和創造激情,回光返照般地恣意嘲笑著死亡。看起來,住在這間屋裏的人在世上還有許多未盡之事,並會不顧一切地完成它們。

“我聽說飛機上在發巴塞洛繆冰激淩筒。”他突然對老一點的那個女人說,“雖然隻是小筒,但如果每人來上一筒,想想吧。”

“是的,他們和愛爾蘭航空公司簽了個合作協議。我想應該是合作一年吧。”

“他們怎麼不在飛機上賣我們的糖呢?簡直太荒唐了。怎麼搞成這樣?這是誰負責的?是不是你,瑪麗?我不是讓你盯緊點兒嗎,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老是在操心那些該死的馬,你到底還能不能幹好這份工作啊?”

“巴茲爾先生,我當然跟愛爾蘭航空公司談過的,這些年一直在談,主要是他們覺得巴塞洛繆是奢侈品牌,而我們是大眾品牌。我們的產品——”

“不是我們的,是我的。”他打斷道。

她平靜地繼續講著,絲毫沒被他影響:“——在飛機上是有賣的,具體的銷售額是……”她邊說邊翻找著那些文件。

“出去!”他突然用盡全力叫了一聲,除了那個鎮定自若的瑪麗,幾乎屋裏的每個人都被嚇了一跳。“我們在開會,你們來之前該先打個電話。”當時我們是站在一個手推車後麵的,而且我幾乎就看不到他,所以我完全不明白他是怎麼看到我們的。

“走吧。”亞當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擋在門口,“我們今天必須做這件事。”我低聲說。

那個護工把一個托盤放在了巴茲爾先生麵前的小桌上。

“這什麼哦?看起來像坨屎。”

那個頭上戴著發網的女人好像已經對他這種無禮的行徑習以為常了,無聊地回答道:“巴茲爾先生,這是牧羊人派。”她帶有很重的都柏林口音,然後,她又換上一種高傲的口氣挖苦道:“副餐沙拉裏配了萵筍和小番茄,還加了片麵包和一些黃油。甜食是果凍和冰激淩,最後來點兒灌腸劑——記得找蘇珊護士要哦。”說完,閃現了一絲笑容後,臉色又變得陰沉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