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著心靈的蒼茫落日(1)(3 / 3)

瘋子在,學校便不得安寧了,唯有把她暫時送回家看管了。把她拉上車後,她竟變得出奇的安寧,還在車上手舞足蹈地唱起情歌來。校長、嘎呷和司機麵麵相覷。很快,她又講起故事來,說她男人阿本(她原來的男人)發了財要來接她,啥都有,讓她把那些東西都燒了。可憐的瘋子,她男人與她離婚已有三年了,也是因為瘋病沒治了離的婚。她與男人是協議離婚的,兩人都很平靜,女兒由男人養育。然而,每當她發作起來,她的世界立刻陷入難堪的混亂境地。她便退回到過去的歲月,一相情願地活在想象的世界中。平日對她好的人也被她罵得狗血淋頭,說人家是陰險之人,要殺害她。瘋得厲害時,她深更半夜裸著身子在學校裏亂竄。她還威脅說要燒了學校。有時,裸著身到村子裏,跳舞唱歌,嚇唬孩子們。因此,她成了學校的一塊心病。學校曾派人送她到內地治療,機器檢查不出任何毛病,隻得帶回來。據說,她有一個患同樣瘋病的凶惡的母親,每當見到學校送回四朗,便破口大罵。說沒有那樣的女兒,說我才不要呢,她去跳河都不管。那眼神與四朗很像,有一股錐人且呆癡之光,令人恐懼。有時,眼光散亂無力,仿佛魂兒都不在身上了。學校什麼辦法都試過了,甚至還悄悄地請活佛喇嘛念經做法事,她也隻是好轉幾天。白瑪活佛說:沒法根治,最好的辦法是給她找一個男人。每年春暖花開和秋葉飄落的季節,她的病最易發作。當這樣的季節來臨時,校長腦子裏的弦就繃緊了,他甚至失眠,做起噩夢來,生怕發生什麼大事。

四朗老家倚在山根。村前屋後樹蔭遮天。河岸的台地上是村子的田地。當他們把四朗帶進屋時,她母親鬧開了:這瘋子又瘋啦?給我找罪受來了,我們家不要,你們帶走吧。他們頗尷尬地解釋。那母親的眼淚就下來了。四朗躲到嘎呷身後,一副恐懼可憐的樣子。這時候,四朗的繼父來了——否則,他們不知道如何下台了。男人倒也開通,說,你們辛苦了,她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感謝啦,就留下來吧。他瞪婦人一眼,令她打茶給客人。他們連聲道謝,說不必了不必了。家裏答應留下來,已經是萬幸了。怕人家變卦,他們逃也似的走出屋,發動車子飛馳而去……

再過了幾年,聽說她找了一個農村的男人,那男人像個無賴,好吃懶做,又愛賭博。瘋子也隻能找這樣一個男人吧。他們還有了一個乖巧的女孩。有一年冬天,四朗的病又發作,夜深人靜之時,她一把火將床點燃了,看著火魔亂竄,她狂笑著將女兒也丟進火海,然後圍著火床舞蹈,像瘋狂的魔鬼……待老師們發現趕來時,娃兒已經燒焦成一團,早死了。男人又離她而去。從此,她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天空已經打開潮湧的光波

天空已經打開潮湧的光波,雪花與石頭蘊含著雲的風采。密林深處,彌漫著根的氣息、花的芳香和果的氣味。高潔的雪峰、藍色的河流以及沉默的石頭都張開了不大會說話的嘴巴。時空中流瀉的光芒啊,我在遠方小城跑馬山溜溜的雲朵下迎候你音符的種子,讓我們吹開曆史的煙塵,狂讀關於雪域的一行行詩韻吧。

雪域的魂魄已經在我的心靈撒下吉祥的甘露……

聖者嘎瑪列珠的修行屋建在崗普神山上,那是當地高山牧場。在林間的空地上,辟出一小塊地,種上圓根。崗普神山是一片人間少有的非常適宜修行的寶地。

有一天,來了一位黧黑矮壯的牧人,他是來打卦、看病的。活佛的侍從請他吃飯喝茶。活佛給他解疑打卦、賜藥。待他要走了,活佛對他的弟弟——活佛家的當家人說:“你找一條口袋,裝滿圓根,讓他帶回去吧。”那牧人一聽,磕頭不止。他惶恐地說:“仁波且在上,你知道了呀?!請你不要動怒吧,我是在半路上從別人田地裏偷了一袋子圓根,藏在了路邊。尊敬的活佛,請不要給我圓根了,偷藏的圓根,我一定還給人家。”活佛虎著臉說:“我裝的圓根,你還是帶回去吧。”那人一邊磕頭一邊口裏直呼:啦嗦啦嗦。他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尋一條地縫鑽進去。他戰戰兢兢地離開活佛家,自責地罵道:“你真是鬼迷心竅,膽大妄為。這一下,臉丟盡了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