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的聲音隻是萬千聲音中的一朵(3 / 3)

保持精神的潔淨、內心的幹淨,似乎越加困難了。如果生活還原到質樸的本來麵目,那人生真的不需要太多物質的東西。一副皮囊之身,再多的美味佳肴或者五穀雜糧飼弄出的軀體都一樣。就像死亡,上至總統下到乞丐,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夢也一樣,無論你睡在上萬元美金一晚的總統套房還是一個破屋的舊床上,抑或露宿荒野,一旦入夢都是一樣的,是平等的。究其本質,所有人都是睡在自己的夢中啊。當我無數次出差到都市,每天奔忙於尋找既上檔次價格又便宜的賓館時,偶然間覺悟到這點,便為自己的可笑舉動而慨歎。然而人類社會像一片火海,欲望之焰日盛一日。於是,人走向另一個極端:為名聲、利益、財富、地位無限忙碌,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掘取攀升,甚至不擇手段。人漸漸脫離自己而走向異端。其實,人的本真該是多麼質樸而完美啊!在芸芸有情眾生中,人是多麼完滿的一類。在較高等的動物眼裏,人像高等的神呢。可是,人類又那麼自以為是,總是把自己看成大自然的主宰。沒有人在饕餮時,想過嘴裏慢嚼細咽的美味曾經也是自由活潑的生命;沒有人想過在油鍋中煎炸的活魚蹦躂不止,是因為它也感到了恐懼和痛苦。在穿越利來利往的人世歲月中,我也長久地喪失自己,遺失靈魂而渾然不覺。有時驀然從夢中醒來一般恍然覺悟,於是,靜心思索,清潔靈魂,拂去生命外表上的鐵鏽銅斑。物質社會可怕毒素的強大,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我們回歸自然,沐浴大地和天空安詳自在光芒的時刻是那樣稀少啊。我不斷鼓勁,向文字的道路走去。當我變得急切,渴望收獲成功,身心疲累之時,不經意間,那股清風喚醒了我,我便明白是欲望控製了心靈,我被執著的魔力裹脅了。於是,我再一次卸下內心的包袱,又一次蛻身成為自由的人,質樸的人,心靈變得無羈無絆,無焦渴,像天空一樣寥廓清明,像雲彩一樣自在舒暢。

因為心境的緣故吧,夢境一派混亂。一麵做混亂的夢,一麵與盤踞心靈的疾病作鬥爭。一副期期艾艾、無所適從的樣子。總是在趕路,總是遭遇村裏作古了的人。父親和姑姑在一起,他們在河邊迎接我。我從淺水處三步兩跳地躍了過去。然後,我們在一間殘垣裏燒茶。陸續來了許多人。其中有牙齒脫光的二伯,他的頭發雪白。不久,又到了尚波家,仿佛發生了什麼事情。澤多吉使著各種伎倆在勾引拉珍。溝渠裏的冰裂了,汙濁的水緩緩流動。同事和同學們相聚在一起,他們讓我先唱歌,我堅決推辭。考試十分混亂。我時而遲到,時而眼光迷亂,看不清卷子。在學校,睡覺的床被人占了,後來遇見一位同學,說已經在另一間寢室裏給我騰出了床位。那樣多似曾相識的人都來了。我的心仿佛是個照妖鏡,他們的嘴臉都以赤裸真切的麵目出現。遠遠望見鄧朱,我熱情招呼,他分明看見了我,卻裝著沒見到我的樣子,眼睛斜視到另一邊。他心裏窩上一股火。管他呢,他竟然這樣,我想。我融入街頭的人流中。達瓦來了,還是那樣強壯的身板,隻是背依然微躬著——就像他馳騁籃球場上遠投三分時那微躬的樣子。在這無序混亂的夢旅間,我起夜三次。夢卻一茬茬接連下去,像不忍舍棄我似的。

內心的混亂使人精神不爽,眼不明,心不亮,像被汙濁的迷障籠罩。

光明清新的夢境為啥越來越稀少而遙遠了呢?是呀,心境映射的不也是這個時代當下的影像麼?!我麵對的生活和人事,變幻到我心鏡中,隻是變了形,扭了樣。

潔淨的心長出自由的翅膀,還需要生活的曆練和心性的刻苦修行啊,唯有永不放棄,努力攀登,才能最終抵達屬於自己的綠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