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37.原來這倪二是個潑皮,專放重利債,在賭賻場吃閑錢,專慣打降吃酒。(第二十四回第303頁)
“周按”說:“賻,是原筆。”這是以偽為真的典型代表。《漢語大詞典》)解釋賻:1.送給喪家的布帛、錢財等。2.贈送財物助人治喪。《魯迅甲寅日記·正月》:“下午賻蔡穀青三元。”“賭賻”文義就講不通。庚辰本作“賭賻”,顯然“賻”是“博”之誤。夢稿、蒙府、戚序等本幹脆刪掉“賻”字,至少文義就通了。
例38.若說我不忍叫你娘兒們受人委屈還由可。(第二十五回第319頁)
“周按”說:“由可,不作猶可,是原筆。”甲戌本就作“猶”;除庚辰本作“由可”外,其他本子均作“猶可”。
例39.這幾個月我又趲下十來吊錢了。(第二十七回第348頁)
“周按”說:“趲,不作攢,屢見,是原筆。”甲戌、程甲、甲辰本作“攢”,夢稿、列藏、舒序本作‘趲”,蒙府、戚序、戚寧本作“存”,而庚辰本則作“鑽”。在《漢語大詞典》中攢的第一個義項是“簇聚,聚集”,這正是“又攢下十來吊錢”的本義。趲的第一個義項則是“趕;快走”;第二個義項是“加快;加緊”;第三個義項是“催逼;催促”;直到第六個義項才是“通‘攢’。積聚;聚斂”。我們要知道雪芹是在寫通俗小說,明白曉暢準確易懂時刻縈回在心頭,他這裏一定用的是攢字,這有甲戌本為證;趲絕不可能是“原筆”,它隻是傳抄過程的筆誤罷了。
例40.探春道:“誰要這些作麼?”(第二十七回第349頁)
“周按”說:“作麼,北語,前文已屢見。”這句話完全跟探春貴族小姐的身份不符,不是性格化的語言,“作麼”不會出自探春之口。在甲戌本中,這句話作“誰要那些”;庚辰本作“誰要這些怎麼”;列藏本作“誰要這些作什庅”,其中的“什”為側補字,周汝昌就刪掉“什”字,把這句話改造成“誰要這些作麼?”
例41.像你上回買的那柳枝兒編的小簋子。(第二十七回第349頁)
“周按”說:“簋,是原筆,即為籃子。”這完全是欺人之談。在甲戌、庚辰這幾個本子中均作“籃子”;僅甲辰本作“簋子”——這在小說中有幾個讀者看得懂呢?雪芹不是寫古文,怎能用這種罕見難認字表現常用物品?
例42.寶玉吒意道:“這話從哪裏說起?我要是這麼樣,立刻就死了!”(第二十八回第355頁)
“周按”說:“吒意是原筆。”“寶玉吒意道”根本就不通。“吒意”搭配本就不成詞,哪裏會是雪芹的原筆!庚辰本作“詫異”;甲戌本作“叱意”,列藏本將“叱意”點改為“詫異”,不僅文義通了,連語音語氣都順了。
例43.你正緊走吧,吃不吃陪著林妹妹走一蕩,他心裏打緊的不自在呢。(第二十九回第358頁)
“周按”說:“蕩是原筆。”“蕩”字有二十多個不同的意義,基本意義主要有:搖動,擺動;引申為動搖,震蕩,激蕩;萌動;流,排泄;蕩滌;清除等等。“蕩”隻有在偶爾作量詞時才當“趟”講,這裏作量詞文義是通順的。但是普通讀者讀到這裏,會難明其意的。我們隻是不明白曹雪芹為什麼不用通俗曉暢的“趟”偏偏要把“蕩”作原筆呢?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本把“蕩”校訂為“趟”,是為讀者著想的正確做法。
例44.寶釵指他道:“你要仔細,我和你頑過?你在意我!”(第三十回第384頁)
“周按”說:“在意是原筆。此話實(是)在敲打寶玉。”庚辰本作“再疑”,列藏本也作“再疑”,沒有一個本子作“在意”的。“在意”放在句中語義根本就不通。
例45.伏中陰晴不定,扇雲可以致雨,忽一陣涼風過了,刷刷的一陣落下雨來。(第三十回第387頁)
“周按”說:“扇應讀山音,為動詞,意為夏日之雲,你扇動扇動,都可以下雨。此種句法筆法乃雪芹之特擅。”夢稿、蒙府、舒序本作“扇雲”;庚辰本改“扇雲”為“片雲”,這就形象得多了,一片雲,微風吹過就可能下雨。“夏日之雲,你扇動扇動,都可以下雨”,這恐怕不會是“雪芹之特擅”。
例46.下流東西們,我素日耽待你們得了已,一點兒也不怕,越性拿我取笑兒了!(第三十回第388頁)
“周按”說:“得了已,是原筆。”原筆說不靠譜,因為這樣的句子意思就不通。在庚辰、舒序本中作“得了益”;蒙府、戚序、甲辰、程甲本作“得了意”。隻有夢稿作“得了已”,選擇不通句子作校訂根據,真讓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