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3)(2 / 3)

婆子一頭吃,口裏不住的說囉說皂道:“大娘幾歲上嫁的?”三巧兒道:“十七歲。”婆子道:“破得身遲,還不吃虧;我是十三歲上就破了身。”三巧兒道:“嫁得恁般早?”婆子道:“論起嫁,到是十八歲了。不瞞大娘說,因是在間壁人家學針指,被他家小官人調誘,一時間貪他生得俊俏,就應承與他偷了。

初時好不疼痛,兩三遍後,就曉得快活。大娘你可也是這般麼?”三巧兒隻是笑。婆子又道:“那話兒到是不曉得滋味的到好,嚐過的便丟不下,心坎裏時時發癢。日裏還好,夜間好難過哩。”三巧兒道:“想你在娘家時閱人多矣,虧你怎生充得黃花女兒嫁去?”婆子道:“我的老娘也曉得些影像,生怕出醜,教我一個童女方,用石榴皮、生礬兩味煎湯洗過,那東西就簹緊了,我隻做張做勢的叫疼,就遮過了。”三巧兒道:“你做女兒時,夜間也少不得獨睡。”婆子道:“還記得在娘家時節,哥哥出外,我與嫂嫂一頭同睡,兩下輪番在肚子上學男子漢的行事。”三巧兒道:“兩個女人做對,有甚好處?”婆子走過三巧兒那邊,挨肩坐了,說道:“大娘,你不知,隻要大家知音,一般有趣,也撒得火。”三巧兒舉手把婆子肩胛上打一下,說道:“我不信,你說謊。”婆子見他欲心已動,有心去挑撥他,又道:“老身今年五十二歲了,夜間常癡性發作,打熬不過,虧得你少年老成。”三巧兒道:“你老人家打熬不過,終不然還去打漢子?”婆子道:“敗花枯柳,如今那個要我了?不瞞大娘說,我也有個自取其樂,救急的法兒。”

三巧兒道:“你說謊,又是甚麼法兒?”婆子道:“少停到床上睡了,與你細講。”

說罷,隻見一個飛蛾在燈上旋轉,婆子便把扇來一撲,故意撲滅了燈,叫聲:“阿呀!老身自去點個燈來。”便去開樓門。陳大郎已自走上樓梯,伏在門邊多時了。──都是婆子預先設下的圈套。婆子道:“忘帶個取燈兒去了。”又走轉來,便引著陳大郎到自己榻上伏著。婆子下樓去了一回,複上來道:“夜深了,廚下火種都熄了,怎麼處?”三巧兒道:“我點燈睡慣了,黑魆魆地,好不怕人。”

婆子道:“老身伴你一床睡何如?”三巧兒正要問他救急的法兒,應道:“甚好。”婆子道:“大娘,你先上床,我關了門就來。”三巧兒先脫了衣服,床上去了,叫道:“你老人家快睡罷。”婆子應道:“就來了。”卻在榻上拖陳大郎上來,赤條條的在三巧兒床上去。三巧兒摸著身子,道:“你老人家許多年紀,身上恁般光滑!”那人並不回言,鑽進被裏,就捧著婦人做嘴。婦人還認是婆子,雙手相抱。那人驀地騰身而上,就幹起事來。那婦人一則多了杯酒,醉眼朦朧;二則被婆子挑撥,春心飄蕩,到此不暇致詳,憑他輕薄。一個是閨中懷春的少婦,一個是客邸慕色的才郎;一個打熬許久,如文君初遇相如;一個盼望多時,如必正初諧陳女。分明久旱逢甘雨,勝過他鄉遇故知。陳大郎是走過風月場的人,顛鸞倒鳳,曲盡其趣,弄得婦人魂不附體。雲雨畢後,三巧兒方問道:“你是誰?”

陳大郎把樓下相逢,如此相慕,如此苦央薛婆用計,細細說了:“今番得遂平生,便死瞑目。”婆子走到床間,說道:“不是老身大膽,一來可憐大娘青春獨宿,二來要救陳郎性命;你兩個也是宿世姻緣,非幹老身之事。”三巧兒道:“事已如此,萬一我丈夫知覺,怎麼好?”婆子道:“此事你知我知,隻買定了晴雲、暖雪兩個丫頭,不許他多嘴,再有誰人漏泄?在老身身上,管成你夜夜歡娛,一些事也沒有。隻是日後不要忘記了老身。”三巧兒到此,也顧不得許多了,兩個又狂蕩起來,直到五更鼓絕,天色將明,兩個兀自不舍。婆子催促陳大郎起身,送他出門去了。

自此無夜不會,或是婆子同來,或是漢子自來。兩個丫鬟被婆子把甜話兒偎他,又把利害話兒嚇他;又教主母賞他幾件衣服;漢子到時,不時把些碎銀子賞他們買果兒吃,騙得歡歡喜喜,已自做了一路。夜來明去,一出一入,都是兩個丫鬟迎送,全無阻隔。真個是你貪我愛,如膠似漆,勝如夫婦一般。陳大郎有心要結識這婦人,不時的製辦好衣服、好首飾送他,又替他還了欠下婆子的一半價錢,又將一百兩銀子謝了婆子。往來半年有餘,這漢子約有千金之費。三巧兒也有三十多兩銀子東西,送那婆子。婆子隻為圖這些不義之財,所以肯做牽頭。這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