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梅
小事的背後往往蘊含著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積澱久了,就能開出世間最美麗的花兒。
我生活在哈巴河縣一個漢族、哈薩克族、回族等多民族聚居的村子裏,各民族親如一家在我們村裏是一種傳統。
爺爺有一個哈薩克族好朋友,他家以放牧為業。每年春天,他們要遠行遊牧,爺爺總要請他們全家來吃飯為其送行;而到了深秋,他們一家遊牧歸來時也會盛情邀請我們一家人前往做客。那時,六七歲的我總是迷醉於他家醇香的奶茶、香噴噴的酥油、酸甜的奶疙瘩……帳篷外秋風蕭瑟,帳篷內漢哈摻雜的語言、爽朗的笑聲洋溢著融融暖意。聽奶奶說,1963年爺爺、奶奶帶著爸爸來到這裏後,曾與哈薩克族老鄉同住一幢房,共用一個灶,你幫我做飯,我幫你帶孩子,成了親如一家的好鄰居。後來雖然哈薩克人家搬走了,但兩家仍時常來回串門、聊天,逢年過節都不忘彼此探望。
爺爺的哈薩克族朋友很多。爺爺的菜種得好,而哈薩克族朋友大多不會種菜,每次他們來玩,爺爺總是熱情款待,臨走時還給他們裝上成袋子的蔬菜帶回家去。真情換來的是哈薩克族朋友的真意,1990年,爺爺因病去世了,他的哈薩克族朋友成群結隊地來了,他們流著淚為爺爺吊唁,14歲的我看在眼裏,記在心中,明白了一個道理:雖然我們的民族不同,但我們的感情是相通的。
爺爺對哈薩克族老鄉的無私和熱情影響著他的兒子——我的父親。哈薩克族少年都馬什因上學路遠,每天要往返十幾公裏,中午回不了家,隻好在教室裏啃幹饢充饑。身為他的語文老師的父親看在眼裏,痛在心裏,說:“不管是誰家的孩子,也不能讓他遭這樣的罪啊!”於是父親便讓他住在我家,還每天為他輔導功課。數年後,長大成人的都馬什成為了一名醫生,每年春節他都要來給父親拜年,他說:“老師,無論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
或許,正是有了爺爺、父親對哈薩克同胞們那種深厚的情誼,1996年,初踏上講台的我就對我的哈薩克族學生有著一份特殊的關愛,他們發不準音,寫不出字,我就耐心指導,盡最大努力幫助他們,我想在這些孩子的眼前打開更大的窗戶,讓他們插上更堅實的翅膀。有一個名叫阿娜古麗的哈薩克女學生從我的班上初中畢業後考上了中專,但中專畢業後卻一直難以就業,這讓她非常煩惱。後來縣裏招考小學哈語班的漢語老師,我就幫她積極準備應考,告訴她怎樣複習、怎樣抓住重點,並輔導她進行各項練習。結果她順利考上了她喜歡的這個職業,從此人生各方麵都發生了好的變化。之後她總是懷著感激之情給我帶來由衷的問候。
那時候上漢族學校的哈薩克族學生很少,僅占班級人數的十分之一,隨著黨的民族政策的推進,民漢交流的日益廣泛,十幾年後的今天,我所任教的班級中,少數民族學生已占全班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其綜合素質也與以前有著天壤之別,而我兒子所就讀的幼兒園,每個班級中少數民族孩子已達三分之二之多。在腳下的這片熱土上,漢族與哈薩克族共同傳承著中華文化,共同建設美麗的家鄉。
爺爺和他的哈薩克族朋友,父親和他的哈薩克族少年,我和我的哈薩克族學生之間發生的事還有很多,但讓我記憶最深的卻是這些瑣碎的小事。小事的背後往往蘊含著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積澱久了,就能開出世間最美麗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