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原文並評:人能“群”則需“談”
談【原文】
讀書,最樂之事,而懶人常以為苦;清閑,最樂之事,而有人病其寂寞。就樂去苦,避寂寞而享安閑,莫若與高士盤桓,文人講論。何也?“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既受一夕之樂,又省十年之苦,便宜不亦多乎?“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既得半日之閑,又免多時之寂,快樂可勝道乎?善養生者,不可不交有道之士;而有道之士,多有不善談者。有道而善談者,人生希覯,是當時就日招,以備開聾啟聵之用者也。即雲我能揮麈,無假於人,亦須借朋儕起發,豈能若西域之鍾簴,不叩自鳴者哉?
【評】
能與朋友交談,乃人生一大樂事。人是能“群”且必須“群”的動物。倘若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也沒有可想念的人,一年到頭隻身生活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孤島上,即使有充足的食物保障,那也活不了多久。
一句話:人能“群”則需“談”--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說話是一種快樂的藝術,它需要美。
《沐浴》原文並評:對自己也對別人的尊重
沐浴【原文】
盛暑之月,求樂事於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濁汙非此不淨,炎蒸暑毒之氣亦非此不解。此事非獨宜於盛夏,自嚴冬避冷,不宜頻浴外,凡遇春溫秋爽,皆可借此為樂。而養生之家則往往忌之,謂其損耗元神也。吾謂沐浴既能損身,則雨露亦當損物,豈人與草木有二性乎?然沐浴損身之說,亦非無據而雲然。予嚐試之。試於初下浴盆時,以未經澆灌之身,忽遇澎湃奔騰之勢,以熱投冷,以濕犯燥,幾類水攻。此一激也,實足以衝散元神,耗除精氣。而我有法以處之:慮其太激,則勢在尚緩;避其太熱,則利於用溫。解衣磅礴之秋,先調水性,使之略帶溫和,由腹及胸,由胸及背,惟其溫而緩也,則有水似乎無水,已浴同於未浴。俟與水性相習之後,始以熱者投之,頻浴頻投,頻投頻攪,使水乳交融而不覺,漸入佳境而莫知,然後縱橫其勢,反側其身,逆灌順澆,必至痛快其身而後已。此盆中取樂之法也。至於富室大家,擴盆為屋,注水於池者,冷則加薪,熱則去火,自有以逸待勞之法,想無俟貧人置喙也。
【評】
對於穆斯林兄弟來說,沐浴身體,保持潔淨,是對真主的尊敬。沐浴是他們虔誠信仰的一部分。
對於世上的普通百姓,經常沐浴,的確是很愉快的事情,而且也可以說是對自己、對別人的尊重。
但是,有的人為了事業(或某個時候太專心於事業),是可以長時間不洗澡的--我大學的老師高亨教授曾說,他在清華研究院讀書時,一年不洗澡。
據說,過去中國北方的農民一生隻洗三次澡:剛出生的時候,結婚的時候,死的時候。
俱往矣,今日人們(包括曾經不洗澡的北方農民)沐浴清水乃至沐浴溫泉,已成習慣了。
潔也是美。
《聽琴觀棋》原文並評:旁觀者與參與者,孰樂?
聽琴觀棋【原文】
弈棋盡可消閑,似難借以行樂;彈琴實堪養性,未易執此求歡。以琴必正襟危坐而彈,棋必整槊橫戈以待。百骸盡放之時,何必再期整肅?萬念俱忘之際,豈宜複較輸贏?常有貴祿榮名付之一擲,而與人圍棋賭勝,不肯以一著相饒者,是與讓千乘之國,而爭簞食豆羹者何異哉?故喜彈不若喜聽,善弈不如善觀。人勝而我為之喜,人敗而我不必為之憂,則是常居勝地也;人彈和緩之音而我為之吉,人彈噍殺之音而我不必為之凶,則是長為吉人也。或觀聽之餘,不無技癢,何妨偶一為之,但不寢食其中而莫之或出,則為善彈善弈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