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我怎麼舍得死？”
謝冰弦似揶揄又似歎息，話音未落便聽隔壁有人一拳重重砸在牆上，接著便是風風火火的開門關門聲，撞得四下板壁都嗡嗡響。
謝冰弦循聲回頭，笑著朝他眨眨眼，“王爺，別來無恙？”
他如今已同當年的風華正茂大不一樣了，不複當年的精致俊美，卻更透出歲月洗練下磨礪出的風姿。
“好，你很好！”蕭喻一雙美目狠狠瞪著她，恨不得這樣就能將她的心剜出來看看是什麼做的，為什麼總不領情卻還要將別人的一片赤忱踐踏。
“你……”揶揄的話還來不及出口，謝冰弦便被他迎頭抱進懷裏，兩條鐵臂緊緊箍在她身上，幾乎要將她細瘦的肩膀捏碎，“你……放開我啊……”
“你，好得很！”蕭喻憤怒地低吼了一聲，可是滿腔怒氣到了指尖，卻又都化成了繞指溫柔，是失而複得的欣喜，恨不能將她深深揉進懷中。
謝冰弦緊貼在他胸口，連動一動脖子也不能，隻感覺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狂烈的心跳也帶著她的心顫抖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不習慣地動了兩下。
“你就是故意的！”蕭喻懲罰似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見她果然乖下來，像個委屈的小孩，趴在胸前一動不動，心下又軟了幾分，歎道，“有這麼多方法可以出宮，你為何偏偏要裝死？難道我會置你不顧嗎？非得瞞著我去求別人？”
這話一出口，怎麼都覺得有些酸味，待他察覺時已然晚了，隻能生硬地轉了話頭，“一別三年，你在這世上銷聲匿跡，我真當你已經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是仍舊信不過我？還是不屑與我為伍？”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別人的庇護下過日子的，起碼，我不願欠你的人情。”謝冰弦老實回答。除此之外，她更需要時間去理清自己的情感，去磨礪自己的意誌，才能在有朝一日真正幹一番大事。
見她開口閉口的人情，蕭喻恨不得咬上眼前那隻玲瓏如玉的白嫩耳朵，“我不是外人！”
“是啊，我們是朋友。所以更應該劃清楚彼此的空間不是？”謝冰弦狀似無意地挑高了眉眼，“聽說你要成親了，恭喜啊。敏恩等你許多年，終於得償所願了。”
她能感覺到身前的懷抱驟然冷了下來，謝冰弦趁他失神的瞬間掙脫出來，理了理被拉皺的衣襟，淡然立在一旁。
“弦兒……”他的眉心驟然攢到了一處，想開口，卻又無從言起，隻驀然響起四個字——天意弄人。
“我不是弦兒，我如今姓藍，小字明玉。”謝冰弦緩緩垂下眼眸，嘴角卻永遠是翹起的笑，“我知道，你既然選擇這條路，便注定隻能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的。”
他若能娶敏恩，對他來說是極大的助力。而且，這恐怕更是國舅和他身後其他人的意思。
“你想說什麼？”蕭喻低頭審視著她，眼前之人音容笑貌未有一絲的改變，但骨子裏卻已是不同的了。
“還記得那時我要將魚腸匕送你麼？”她自袖中取出那柄古舊的匕首，遞到他麵前，“你說過，即便背上萬世罵名，也要為我做一件事。如今，這話可還算數？”
“是。”蕭喻並沒有猶豫。
“即便背棄你的父親，兄弟，為世人所不齒？”她挑眉。
“是。”
“若事成，江山在握，若事敗，死無葬身之地。即便如此，也不悔改？”
她的眼神分外凝重，語氣卻又十分輕鬆，仿佛隻是在談論家長裏短。如果三年前他無從選擇需要鋌而走險，那麼今天他的處境已經截然不同了，不需要把身家性命都壓在她身上。
“你還是不相信我。”
蕭喻喟歎，雙目黑沉如夜，“你曾說，在這件事完成之前，都不會離開的。你已經食言一次，如今，便好好攜手做完這件事吧，即便事敗，能死在一處，我也知足了。”
※ ※ ※
“你今天心很亂。”夕嵐一進門就覺察出她今日的不同，連空氣裏都起伏著淡淡的情緒。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謝冰弦避重就輕，淡淡地笑，挽袖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飯，“累了吧，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