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怪不得,”他想了想,“這麼說你一定是師幹訓隊的學員嘍。怎麼,初次行軍有點吃不消了吧。”他回過頭喊道:“警衛員,你牽著我的馬,讓這個小鬼騎上去。”
“夏副支隊長,這怎麼行?”警衛員急了,忙說。
“不許多嘴!”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雨虹也急了。她怎麼能騎副支隊長的馬呢,忙說:“首長,我能走,這馬我不能騎。”
“這是命令!”夏副支隊長冷冷地說著,大步向隊伍走去。
“請上馬吧。”警衛員有些不情願地對雨虹說。
“我不騎。”她扭頭向前走去。
“哎,你這可讓我咋交差嘛。”他牽著馬跑到雨虹麵前,以哀求的語氣說,“我們副支隊長的脾氣你不知道,他可是說一不二的。”
雨虹又推托了幾句,無奈之餘,隻好騎在了馬背上。她這可是頭一次騎馬,心裏總有那麼一點戰戰兢兢的,唯恐從馬上掉下來。
“沒關係,馬有我牽著呢。”他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嗬嗬地說。
雨虹感激地點點頭。她覺得夏副支隊長和他的警衛員都是熱心腸。夏副支隊長外表酷似威嚴,但卻很體貼部下,警衛員看起來年齡不過十五六歲,可卻很善解人意的。
“大姐,你這回享受的可是團級待遇啊。”他衝雨虹笑了笑,眼神中分明有幾分羨慕。
“哎,副支隊長叫什麼名字?”
“夏紹昌。”
“是個長征幹部吧?”
“那還用說,”他頗為自豪地說,“副支隊長可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他在紅軍四方麵軍是徐向前總指揮稱讚過的一員虎將。在西渡嘉陵江戰鬥中,他擔任突擊營長,在身受三處槍傷的情況下,率領戰士在離對岸二十多米的地方搶先跳下船,淌水衝上敵人陣地,憑著臨時挖的單人掩體,掩護後續部隊趕了上來,把敵人給打垮了。”
“副支隊長真了不起。”她敬佩地說。
“大姐,我們副支隊長別看樣子長得凶,心眼可好了。我剛當兵那會兒,才十三歲,連槍都扛不動,是他把我要去給他當勤務兵。有次,我腳崴了,到晚上他還給我洗腳呢。”
“那他不成了你的勤務兵了?”她忍俊不禁地說。
“那你不也成他的副支隊長了嗎?”警衛員別看歲數不大,反應卻很快。
雨虹臉紅了:“你這個小家夥,嘴還怪不讓人的呢。”
“別叫我小家夥,我叫高小寶,還是共產黨員呢。”他有點不服氣地說。
“好,高小寶同誌,”雨虹笑著說,“我叫李雨虹,你可以叫我李雨虹同誌了。”
他們一邊走,一邊嘮,不覺天色暗了下來。
“小寶,你們副支隊長呢?我的腿已經緩過乏了,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快把馬送回去吧。”
“行軍的人這麼多,你讓我上哪兒去找哇,到宿營地再說吧。”
“這怎麼能行呢。我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不行,我得下去!”她說著便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哎,”他急了,連忙攔住雨虹說,“你這樣,我可要挨批評的。”
“沒關係,你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好了。”她說著,一瘸一拐跑到正在行進中的隊伍裏去了。
雨虹此時雖然感到腳板還很痛,但情緒卻已完全恢複過來了。她自信她能憑自己的毅力走下去。長征中,連高小寶那樣的娃娃都挺過來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夜幕深深降臨了。隊伍露宿在一片曠野裏。好多連隊都拾來幹柴燃起篝火。雨虹坐在篝火旁,心裏也熱乎乎的。這一路,他們每到一個村落都能見到人民群眾慰勞子弟兵的動人場麵。有的村屯男女老少都擁到大路旁,拿出家裏最好吃的食物和水果往戰士們的手中和口袋裏塞。雨虹給這動人的情景深深感染了。她從七年前離開東北家鄉,一直生活在城市裏。她接觸的人也多是城裏人,因而她體會不出鄉村那種純樸的民風。如今,抗日的烽火已經燃起,在黨的領導下,一個新的農村包圍城市的格局正在形成。廣袤的農村就像波瀾壯闊的大海,日寇終究將會被這汪洋大海所淹沒。
“雨虹,聽說你乘上夏副支隊長的坐騎了?”支隊政治處的蘇文波副主任走到她的身邊笑著說。
雨虹不好意思地笑了。
蘇副主任也是個知識分子,原是陝北紅軍第二十九軍的一個團政治處主任,他的愛人是支隊衛生所的醫生,名字叫黃曉蓮。雨虹到支隊報到,最先接觸的就是他們夫妻倆。當她帶著師政治部介紹信來支隊報到時,蘇副主任正在同黃醫生在房間打行裝。
蘇文波看過介紹信,高興地說:“你來得太是時候了。我們政治處正缺你這樣的筆杆子呢。你先前還當過報社的記者?”
“首長,我做過《北平民眾報》的記者。”她說。
“好,這就好。”他喜形於色地說:“支隊長早就有打算,我們一旦在冀南地區站住腳,就辦上一份報紙。到時你可要挑大梁喲。”
“真的!”她興奮地說。她想起在北平民眾報社難忘的日子。
篝火獵獵,映紅了雨虹的麵孔。
“雨虹,你知道嗎?夏副支隊長可是個了不起的戰鬥英雄啊,你別看他臉黑,長得有點老,可他也隻有二十八歲。他的妻子也是四方麵軍的,是婦女團的一個營教導員,可惜在過草地時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