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坐在汽車上看美國(25)(2 / 3)

我們首先參觀的是丹佛藝術博物館的“新館”,它多展出比較前衛的現代或後現代藝術品,常常彙集美國、歐洲、日本和中國一些前沿青年藝術家的作品。我這次在新館所見,即多新潮。如一些繪畫是純色塊或純線條;另一些人物畫則強烈變形,變得我認不出麵目和形體;一些雕塑,觀眾隻會其神而模糊其形,頗合《二十四詩品》中所說“離形得似”之意;另一些雕塑則“缺胳膊少腿”,“歪鼻子斜眼”;還有一些作品極為抽象、觀念……

我說這些話,並無貶義。我想,它們肯定有其特殊意蘊,隻是我“未解其中味”而已。

本來我對那些現代和後現代的藝術品是欣賞不了的。“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並非說它們不好,隻是與我已經形成的審美心理結構、審美前理解、審美積累、審美習慣以及我目前的欣賞能力等相距較遠而已。但是這次有些作品卻也能夠逗起我的某種興趣。

其一,在這裏我看見了中國畫家的作品。有一幅我看不清麵目的模模糊糊的人頭畫像,似張著嘴,舌頭上流著一絲血,而整個頭部卻像一團粉紅色的雲。雖然我至今也沒有弄清它的意味是什麼,但是看其作者署名我很興奮:中國畫家,楊紹斌(音),1963年出生於河北省--還是我的一位同鄉呢。我的家鄉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曾屬於河北省東光縣,至今我的戶口本“籍貫”一欄仍保留原樣:河北東光。

其二,有許多作品,雖然“後”了些,但是我尚能把握和理解(不管“歪”解還是“正”解)。如,有一麵牆上製作了許許多多的手,朝一個方向傾斜著,似一群飛翔的鳥。以我的解讀,它體現著一種活潑潑向上的氣勢。另一幅少女的頭像,她的目光向下,藐視眼前所見的一切,而其嘴巴微張,半個舌頭吐在嘴邊,歪向一邊。我看到了一個玩世不恭的現代青年。

其三,還有兩幅畫我認為是相當有深度的,頗能引起我的思考。一幅是1954年出生在紐約的畫家弗萊德·威爾森(Fred Wilson)化用希臘神話阿特雷斯(Atlas)故事,畫他背負數卷書籍而壓彎了腰,題目為《無題》,作於1992年。文字說明大意是:在希臘神話裏他背負著天,後來藝術家多描寫他背負著地球,現在弗萊德·威爾森畫他背負著記載現代藝術文明的書籍卻不堪負擔;但是他背負著的,全是歐美西方藝術文化,而腳下踩著的是非洲藝術文化的書籍。還有一幅畫,題為《孩子頭像》,作者是1948年出生在維也納的澳大利亞畫家高特福萊德·海恩維恩(Gottfried Helnwein),作於1998年。整個畫麵是一位天真少女頭像,光線使其一麵白而另一麵有明顯的陰影。文字說明大意是:人的童貞最純潔,是心靈最佳狀態,後來的文明“教育”把他“汙染”了;藝術家應該保持人的童貞。這頗類似中國哲人(如老莊)和藝術家的思想主張,特別是明代李贄的“童心說”。當然,這兩幅畫雖然寓意不錯,但在我看來還是顯得太“觀念”了一些,不用文字說明,很難完全吃透畫的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