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坐在汽車上看美國(24)(2 / 3)

大峽穀國家公園於1919年建立,現每年接待三百多萬遊客。

我們到大峽穀時,正趕上時續時斷的大雨。聽人說,這雨已經下了七八天了,不少人穿著雨衣。

這裏也如錫安(Zion)公園一樣,私家車禁行,如果你不想步行或自備自行車,那就隻能坐公園大巴,沿穀頂崖邊,隨意上下觀景。這裏的大巴線路大概比錫安還要長,數十公裏的崖邊,人們可以選擇最滿意的景點停靠。不過,錫安是坐大巴在穀底觀景,大部分時間須仰視;這裏則是在穀頂觀景,俯視或平視居多。

我們等車的時候,急切地想一睹身旁峽穀容顏;剛剛登上高處瞥了一眼,不料未等腳跟落定看清峽穀真麵目,霧氣突然襲來,眼見它把跟前景物吞噬;不一會兒,銅錢般大雨點也打在身上。心想,糟了,好不容易千裏迢迢跑來,難道遊覽夢想就此化為泡影?暗暗叫苦。無奈,趕緊鑽進大巴,一方麵躲雨,一方麵也隨時觀測天氣形勢,伺機而動。

老天真是肯幫忙,大巴沒走幾站,雨小了;又一兩站,雨停了。心中暗喜。女兒女婿果斷決策:不管什麼站、什麼景點,趕緊下車觀景,就像六月裏風雨天搶收熟透了的麥子,能搶一點兒賺一點兒,免得顆粒無收。

正好此刻雲消霧散。站在崖邊一看,啊,我又一次(前麵在猶他州已經有好幾次了)被眼前景象驚呆了:好大的氣派!放眼望去,一條彎彎曲曲的大峽穀從你身邊伸展開去,伸向天邊你看不到頭,伸向地下你看不見底;直到眼盡處。

看腳下峽穀兩壁:直上直下,仿佛上帝之手用一把巨劍把山一劈兩半。

看岩石形態:嶙峋櫛篦,層層疊疊,垛在一起,紋路十分清晰。我忽然想,中國傳統山水畫家若畫這種形象,不知該用哪種皴法:披麻皴,卷雲皴,解索皴,大斧劈皴,小斧劈皴……或者隻能再創造出別種皴法。

看岩石色彩:總體通紅;然而細看,則紅裏間黃、間褐、間黑、間紫……最上層則又多是厚厚的一層白岩。我妻子正在學畫,不知她對這色彩變化如何拿捏,我看她使用的顏料通常是赭石、藤黃、靛藍、曙紅、胭脂、牡丹紅、花青、石綠……麵對此景,她該怎樣調配?

不遠處,一塊巨大岩體從穀壁間探出來,像巨人伸出一個胳膊肘。奇怪的是,上麵居然孤零零長出一棵鬆樹。峽穀裏,說風來風,說雨來雨,日曬霜打,酷暑嚴寒,它仍能亭亭玉立,怪不容易的。

這時忽然又起霧氣。你眼見那紗帳般的白氣,從峽穀右邊一點點湧過來--類似景象我在遊泰山時碰到過,那時走到泰山半腰,忽然雲氣從山下往上升湧,撲到我們身上,把路邊的鬆樹也蓋住了;過了一會兒,它又奇跡般地從山上下撤,山峰、道路、草木……複見如初。此刻,霧氣是在我腳下峽穀裏運行。不大工夫,遠景有點兒模糊了,近處岩石有點兒模糊了,身邊的鬆樹也有點兒模糊了……峽穀似隱似現,出現了中國水墨畫那樣的意境;虛無縹緲,如海市蜃樓,我們進入如夢如幻的狀態。我想起白居易《長恨歌》裏“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的描寫,我們亦成仙山中人矣,而我那整天夢想成為白雪公主的外孫女小璱瑪,不就是漂亮的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