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廳內沙發上,外孫和外孫女繞於膝前,不時又唱又跳。四歲的璱瑪還要張開雙臂像蝴蝶一樣飛,有時她還和著洲洲常常背誦的“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詩句,學著電視上的舞蹈演員自編動作磕磕絆絆地伴舞。後院,陽光明媚,清風宜人,常常有紅胸脯知更鳥和大尾巴鬆鼠添趣。
精神漸佳。
善安地處美國西部高原,大片草場,一望無際。須晴日,藍天透明,白雲像漂洗過那般潔淨;有時雲朵牽手緩緩而行,不時為大地增添幾處移動的陰影。逢雨天,風催雨點衝洗草坪。
這裏空氣比較幹燥。女兒說,冬日風大,天寒地凍;但夏天涼爽,是避暑的好地方。
下午很晴朗,全家去放風箏,當然孩子最高興。
好大一塊綠草坪,踏在上麵,厚厚的,比高級地毯更富有彈性。它的長和寬大約都有四五百米。頭頂上是藍天白雲,空氣純淨,妻子說:“這樣的空氣,很想多吸幾口。”
這裏也是洲洲他們踢球的足球場。女兒說,這塊草坪可以同時劃出16個足球場。洲洲他們的小足球隊每個星期在這裏比賽一次,練習一次。每到比賽日,家長們都來觀看、助威,人潮湧動。
一進草坪,璱瑪和洲洲便撒丫子奔跑、追逐、打滾兒。
風力三四級,放風箏的好天氣。洲洲的風箏很快升空。璱瑪的也升起來。我也抓住孩子們的風箏線著實體驗了一把放風箏的滋味。碧空下,白雲邊,兩個紅點在隨風飄動。人也徹底放鬆,似乎靈魂也飄起來。
說來慚愧,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在風箏的故國活了72歲,卻在遙遠的美國第一次放風箏。小時候身處戰亂(先是抗日戰爭,後是解放戰爭),哪有風箏的天空?長大成人,無窮的“革命運動”充斥整個生命空間,放風箏這種休閑活動與“革命青年”生活似乎格格不入--不然不就是“革命意誌消退”嗎?年紀漸老,這種興趣在我這類隻會讀書的學者身上再也無從滋生。
不想,今日我返老還童了。
向晚,全家去二手店買回畫框五隻,妻子要實踐早在北京許下的承諾,為璱瑪和洲洲做布貼畫。她做的鳥、做的樹、做的青花瓷瓶插著鬱金香、做的杏黃色成熟了的柿子,孩子們很喜歡;但是,能把這藍天白雲綠草地、知更鳥、小鬆鼠……做成畫嗎?
(2010年6月19日)
賀父親節遊維達塢
今日父親節。璱瑪、洲洲一早畫了一幅畫送給我:“祝爺爺父親節快樂!”其誠“稚”之情一下子深入到我骨頭縫裏了。
祝賀父親節的一項重要內容,是全家驅車去美國著名攀岩休閑中心維達塢(Vedauwoo)遊玩。
從善安西行32英裏(約50公裏),迎麵呈現數座粉紅色石頭山。山頭禿兀,寸草不生;山腳下蔥鬱,有樹影。女兒說,這就是維達塢。遠觀,山不甚高,卻山勢險峻。稍近,隻見幾麵山坡均陡峭崎嶇,隱隱約約可見數個人形附在石麵上,那是從各地來的攀岩者。走進山裏,見許多巍峨怪異的花崗岩石,高數丈或數十丈不等,簇擁在一起,或壁立,或數塊巨石“摟肩搭背”組成大大小小孔洞,或兩石並立成一線天……孩子們在石縫中穿梭嬉戲。石頭間,歡快的小葉白楊和垂著小鬆葫蘆的高大鬆樹參差聳立,直指藍天。山路蜿蜒,路旁草地上有黃色小花在陽光下默然開放。璱瑪和洲洲牽著爺爺奶奶的手,親摯暖心。
在孫兒們的活潑稚嫩麵前,維達塢更顯得蒼老剛毅。蒼老者,花崗岩千萬年乃至數億年的歲數乃無可爭辯;剛毅者,由石縫間掙紮而出的數株大鬆樹可資證明--有幾株直徑約尺許,樹齡總有二三百年,它們硬是從石縫裏鑽出來,把花崗岩橕裂,暴露出來的樹根足有碗口粗,雖被石頭擠壓,卻不屈不撓向它們能夠伸展的地方衝刺。
回程時順便去參觀不遠處的一個紀念碑,據說是為紀念什麼人的--女兒女婿隻是耳聞。汽車摸索前行,下了公路又走了一段土石搓板路才抵達目的地。這是一座20多米高的金字塔式石碑,由粉紅色花崗岩(我想就是從離此不遠的維達塢那裏運來的)砌成,底層石塊大約有半米厚兩米寬,總有數噸重吧。紀念碑上端刻有人像,看介紹,知此碑乃紀念19世紀從馬薩諸塞州(Masschusetts)來西部修鐵路的埃姆斯(Ames Brothers)兄弟而建。紀念碑矗立之處,是當年鐵路勘察時的製高點(海拔高度8000英尺),但是後來鐵路南移數裏。建築這條橫跨美國全境、連接東西海岸的萬裏鐵路,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不知花費了多少艱辛,不知克服了怎樣的難以言說的艱難險阻。據一篇文章介紹,鐵路的修建分別從東部和西部開始,而西部的築路條件極為艱苦,1867年內華達地區遭遇有記錄以來最大的暴風雪,積雪最厚的時候達十四米深,經常有人在勞動中被暴風雪奪去生命,有時甚至整個營地遭雪崩而被埋,許多人的屍體直到幾個月後冰雪融化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