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四尊巨大的美國總統雕像相繼聳立在拉什莫爾山的時候,印第安人也要在離它不遠的另一座山頭,更高地聳立起他們的民族英雄瘋馬。原是總統山雕刻家迦曾·博格勒姆助手的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應邀為印第安人承擔了這一任務。一九三九年印第安拉科他部落(Lakota)首領亨利站著的熊(Henry Standing Bear)在寫給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的邀請信中說:“印第安眾酋長和我,希望白人知道我們紅膚色的人也有偉大英雄。”印第安人怎樣發現了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原來,在一九三九年紐約世界博覽會上,三十一歲的青年雕刻家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的作品《徘達威斯基:不朽之研究》(PADEREWSKI:Study of an Immortal)獲大眾投票第一名,為眾人注目,也得到印第安人青睞。這位波蘭裔美國雕刻家生於波士頓,一歲時就成了孤兒,在領養人家長大,從來沒有受過正規的藝術、雕刻、建築等方麵的教育,完全靠自學成材。一九四七年,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來到黑山,開創了“瘋馬紀念中心”的巨大藝術事業,也構造了美國土著印第安人在新時代的巨大夢想。一九四八年六月三日,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與印第安拉科他部落首領亨利站著的熊一起參加了工程開幕典禮。
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所開創的是一項需要費時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的浩大工程。到目前為止,整個工作也才進行了一小部分。
我們到達“瘋馬紀念中心”時,陽光燦爛。遠遠的山頭上已經顯出瘋馬的側麵頭像,他昂首向前,在藍天下,“力拔山兮氣蓋世”。現在人們所看到的,僅僅是整座雕像的一小部分。我們所站的地方離瘋馬雕像大約還有一兩公裏,模模糊糊看見雕刻工地的高高山頭上,有工作車在瘋馬頭像下麵移動,小得好似孩子的玩具汽車,旁邊工作的人則如螞蟻爬來爬去。雕刻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之中。
說來也巧,這位雕刻家的生日與瘋馬的忌日是同一天:九月六日。瘋馬在一八七七年九月六日被殺,他死後三十一年的同一天,即一九零八年九月六日,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誕生。按照中國人的說法,這是一種緣分。當一九四七年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著手這座巨雕時,他已近四十歲。他說:“我要用石頭講故事。”從此,他把全部心血都投入這項空前巨大的藝術事業,無怨無悔,兢兢業業,百折不撓。
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的工作,環境艱苦,困難重重。開始時,他自己抗木頭,自己開機器。最初用原始的風鑽進行工作,工具常壞,要到山下去修,往返一次,等於在五六十層樓的頂層和底層上上下下來回穿梭;後來有了推土機,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親自駕駛。他把年輕的夫人帶來,夫人一看這種狀況,再也不想呆下去。但是他們最終還是把家搬了來,以雕刻工地為家。“瘋馬紀念中心”把他當年住的房子作為展品陳列出來,我們去看過。在不算大的房間裏,擺了一架鋼琴,桌子上放著他們全家十幾口人的顏色已變得陳舊的“全家福”老照片,其他物品,簡單樸素,平平常常。他們夫婦一共生了十個孩子,五男五女,都是在這裏長大,其中一個孩子還是雕刻家自己接生,當時,夫人很緊張,他對夫人說“不要緊張”,把剛剛生下來的孩子的臍帶饒到手上,說時遲,那時快,隻一拽……解決問題。孩子沒法到外邊上學,他就自己辦學校使孩子受教育。
幾十年間,科爾恰克·焦烏科夫斯基同種族偏見鬥爭,同他日漸增長的年齡和傷病鬥爭,也需要為資金奔忙。起初他口袋裏隻有一百七十四美元。他是一個自由企業體係的堅定信仰者,他認為“瘋馬紀念中心”屬於非贏利的教育、文化、仁愛工程,應由有興趣的公眾資助建設,而不用納稅者的錢。為此,他兩次拒絕了有可能獲得的一千萬美元的聯邦資金。整個項目,到目前為止,沒用聯邦政府的一分錢,全部依靠私人捐助,其艱難可想而知。
按這位出色的雕刻家的設想,“瘋馬紀念中心”應該起到教育、協和和調節土著印第安人與其他種族人們關係的作用,成為美國公眾的教育、文化、仁愛“中心”。他的設想正在變為現實。“中心”每年資助許許多多與印第安人有關的項目,如:十月的土著印第安人日,四月的土著印第安人報業會議及自由論壇,六月的土著印第安人牛仔表演和男女童子軍活動,以及每年的瘋馬生活展覽,等等。按“中心”的夢想,整個工程有三個目標:第一,在山上雕刻瘋馬形象;第二,建立北美印第安人博物館(Indian Museum of North America);第三,建立北美印第安人大學(Indian University of North America)和醫療培訓中心(Medical Training Center)。截止目前,這三項任務也正一步步實現。以瘋馬形象為核心,已經吸引人們關注和理解土著印第安人的曆史遺產,充分認識和尊重他們對當代美國生活的貢獻。正在建設中的北美印第安人博物館有四翼,已具相當規模,有兩層是北美印第安人文化中心。我們參觀了部分展品。如印第安人居住的帳篷“裼裨”(Tipi):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尖頂圓底的空間裏,一家老小五六口人安居其中,緊湊有序,其樂融融。用熊皮做成的類似於“裼裨”而略小的“淨化房”:印第安人的一種宗教儀式所用,裏麵燒著炭火可以洗浴。一輛六馬四輪馬車:一八二八至一九一零年間往返於西部重鎮之間的最好的載人交通工具,你想像不到它竟然可載二十一人--車廂內雅座九人,車頂上可坐十二人,那就是當年的“公共汽車”了。還有瘋馬研究圖書館,目前圖書已達兩萬兩千冊。“中心”還設立了土著印第安學生獎學金,從一九七八年二百五十美元開始,到二零零五年,二十七年間,已經總共提供六十萬美元,資助了一千五百名印第安大學生。從一九九六年起,還通過黑山州立大學(Black Hills State University)開設了北美印第安人大學的課程。此外,還發展了印第安人中小學的遠程教育及教師遠程培訓等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