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逆天弑神(1 / 3)

蚩尤被那磅礴的巨力碾壓向下,火海在白玉輪的威壓中飄零瓦解,地麵現出一個巨大的深坑。伏羲單手再催神威,那浩瀚天威無人可擋,一道白光平地擴散,一如滅世的風暴,碰上什麼便將它摧成碎粉!

斷生真正鑄成那日,黑雲在空中翻滾,一場突如其來、數月未停的大雨,終釀成了衝刷神州大地的洪水。

到如今,距鏖鏊山山崩之日已過三年,長流河以南上萬裏盡歸蚩尤。

東荒、躍虎山、草海、鏡湖,神州十六部,近千小族,無人能擋他一劍天威。

裂腸的匏顎、雙頭的化蛇、嗜血的風鵠、蛇足的佘人……遠古的凶殘妖獸在斷生麵前猶如飄零落葉,隻被那漆黑的、散發著魔氣的人影一掠而過,便濺起觸目驚心的飛血。

蚩尤蕩平了長流河以南萬裏領土,安邑人押送戰俘北遷,一把火燒掉了所有村落。

安邑的規模不斷擴大,從起初的千屋萬人朝著外圍緩慢擴張,逐漸覆蓋了整片長流河流域。奴隸們在河麵上造起巨大木橋,將神州南北連在一起。

這座巨橋名喚“裂山海”,乃是十萬人花兩年時間不眠不休築就。每一塊木板,每一根橋樁都染著奴隸的鮮血。狂風摧不得它半分,洪水撼不動它絲毫。

安邑已成為一座占地萬頃的巨大石城,橫跨浩瀚長流河,城莊分南北兩側。

南城通往草海與荒岩山。山脈深處,澤部廢墟旁埋藏的引魂礦已被挖空,盡數運回北城。

北城則遠接龍淵。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奴隸沿著踩出的道路北上,運回那處山腹中的礦石。

這條路被稱為“骸骨之路”,路上滿是倒下的奴隸屍體。

安邑北城是神州最大的冶鐵中心,上萬具熔爐朝天噴發著緋紅的烈火,長流河水被引入淬劍槽,奔騰而過。

全城上下,人煙繁密,到處是忙碌的工匠,奴隸們灰頭土臉,拉動風箱。

這已不再是一個村,甚至不是城。星羅棋布的周邊部落歸附於這座稱霸整個神州的巨型城池,猶如一個國。

蚩尤的國。

在這裏的住民被嚴格地分為三等人:安邑原始住民位於頂層;於蚩尤征戰時舉族歸附的氏族住民為第二級;除此以外,其餘所有人都是奴隸,奴隸的子女也是奴隸。如此一代接一代。

他們屈服在皮鞭與滾燙的火鉗麵前,被烙下屈辱的烙印,他們永遠不知安邑的往事,唯有從尊貴戰士的交談中偶爾聽見隻言片語。

關於安邑的王——沒有人能揣摩他的心性,有人說他終日籠罩於一團黑火之中,亦有人傳他的雙目血紅,望一眼便能令人肝膽俱裂,肚破腸流。

更有人說他的氏族與部落將占據整個神州,將洪涯境納入安邑,令諸神成為蚩尤的臣民。

無人知曉他的真麵目,戴著獸骨麵具的那名強壯男人,仿佛永遠不會將麵具摘下。

隻有一個工匠的小女兒說,她見過王的真麵目。

那天夜裏,她在長流河畔的樹林中迷了路,看見橋梁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個人沒有殺氣,沒有繚繞的黑火,眼眸清澈深邃。

王的披風在風中獵獵飛舞。長夜繁星漫天,千萬道銀光從長流河上遊順水而下,於水麵下形成璀璨光芒。

魚婦展聲高唱,成群的銀鰩從橋麵飛過,形成壯麗奇景。

王沒有戴他的骨製麵具。他的眼前一片蒼茫長夜,浩浩銀漢,北鬥經天。

王說:“南城歸我,北城歸你,今日安邑,乃是我們兄弟攜手所建。”

小女孩聽不明白那些話的意思,想要開口問,王卻抱起她離開,把她放在南城的井欄邊,而後轉身離去。

這番話自是無人相信,然傳言安邑曾經還有一人,他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鑄冶師,他鑄的刀,曆經十年,依然鋒芒勝雪。

他是王的同胞弟弟,如今早已亡故,留給安邑的最後一件紀念品,便是那把無往不利、無堅不摧,可斬天地裂河山的劍——因為那是世人明確所知的第一把劍,所以許多人將它稱為“始祖劍”。

如今始祖劍就置於北城中央。那柄黑色的大劍在祭壇上浮空緩緩旋轉,中央祭壇四周坐落著七個空置的小祭壇。全城頂天立地的熔爐噴發著創世般的烈火,為了打造出堪與始祖劍匹配的凶器。

整個北城寸草不生,地表漆黑一片,周遭的植物都已枯萎,山上唯餘成片的、血紅雙眼的鴉群,虎視眈眈地盯著城中勞碌的奴隸。

冶劍之處散發出鋪天蓋地的黑霧,猶如一片雲層,籠住了熔爐與冶坊。那是生魂鑄劍後的死亡之氣,猶如妖氛鬼霧,終年透不進日光。

唯一的光亮,則是熔爐裏飛旋的火星與通紅的鐵。

而安邑南城,則置一巨大銅鏡,這件禮器成為了安邑的標誌。

一鏡一劍,遙遙呼應。這座有史以來最為雄偉的城池,在長流河中遊巍然屹立,似無聲地向洪涯境宣戰——一如神州大地上長出的毒瘤。

煙雲消散,伏羲麵前現出一團黑雲。某一天,他偶然感應到了長流河中遊的變化,這種變化正在逐漸增強,說不清究竟是地氣,還是天道之威。似乎從那天起,整個神州就逐漸變得不一樣了。

濁氣在地底湧動,猶如有生命的河流般朝著某個區域彙集。

伏羲眉頭深鎖,卻窺不透那黑霧中的玄虛。

自盤古開天以來,清濁二氣便趨於安定。大地上仍存留著天地初開之前混沌的殘餘,身為清氣所化的諸神,對埋藏在大地之中的濁氣有著本能的排斥。

長流河發源於洪涯境,奔騰向海,除卻分割神州南北,另一個作用便是滌淨汙穢之物。

如今一團黑霧籠罩在長流河中遊,河水流經黑霧,再流出時赫然帶著淡淡的血的顏色。

白玉輪上閃現耀眼金光,嗡一聲響,金神蓐收在伏羲身後現出身形。

“去問閻羅,問他看見了什麼。”伏羲沉聲道。

蓐收領命一躬身,化做金光橫穿神州大陸,轉眼間便投入北地烏海。

未幾,金雷神君回歸白玉輪。

“閻羅說,”蓐收道,“他不管這事。”

閻羅不管……伏羲沉吟片刻。

三年前的那一天,就連支撐天柱的光陰造物主也睜開了它的雙眼,長夜在一瞬間被驅散,雖然隻是極其短暫的刹那,但這意味著什麼?

祝融說,不過是幾個凡人控製不住神力,將鏖鏊山炸了。現在看起來,隻怕沒這麼簡單。

不周山上那名暴戾的燭龍之子,或許知道一些內情,然而它太過傲慢,毀天滅地的颶風屏障足以將所有神明擋在外麵。

“喚祝融來。”伏羲道。

蓐收的臉色不太好看。自那一次被人奪去腰飾後,伏羲便大發雷霆,不再委他重任。

他忍氣吞聲地喚來祝融,伏羲拂袖道:“變幻容貌,隨我下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