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天怒神威(2 / 3)

襄垣的聲音因仇恨和痛苦而變得嘶啞,他死命地在蚩尤的雙臂間掙紮著。

蓐收回頭道:“媧皇,若再無要事,我當告退。”說畢一道金光射出山巒,飛向中央之處的洪崖。

陵梓早在遭遇蓐收那道銳兵之氣貫穿胸膛的瞬間就死了,又過了許久,山崖下傳來輕輕一聲悶響。

“啊!!!”襄垣發出撕心裂肺、痛苦至極的大喊。

那邊女媧正說道:“他果然去回報伏羲了。”

飛廉笑道:“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

祝融忽然聽見了什麼,微微動容:“外麵怎麼了?”

女媧撤去五色屏障,現出跪在地上、朝崖下大哭的襄垣。

女媧問:“飛廉,帶他們上來做什麼?”

飛廉道:“他們想求見蓐收,借一份金雷源力,陵梓呢?你們怎麼了?”

“襄垣,”烏衡說,“女媧娘娘來了。”

蚩尤當即擋在襄垣身前,麵朝四名神祇長身而立。

飛廉在女媧身後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女媧疑惑地看了襄垣與尋雨一眼,問:“你們都是來朝拜的人?”

蚩尤將左手按在右胸前,略一點頭:“我是安邑人,這是我弟弟。”

“安邑?”

蚩尤抬眼注視女媧的雙目,答道:“位於長流河北麵的部落。”

飛廉解釋道:“他們以‘部落’來劃分棲息地。”

女媧緩緩點頭,問:“你的弟弟,他怎麼了?”

蚩尤道:“我們的同伴是金神的祭司,卻被蓐收殺了!”

女媧聞言皺起秀眉,片刻後方說道:“……別難過了,起來吧。蓐收一向脾氣不好,你們的同伴是不是對他說了什麼?”

蚩尤沉聲道:“什麼也沒有說,僅僅是朝拜他,蓐收連問都不問,就將他殺了!”

女媧幽幽歎了口氣,蛇尾遊曳著滑向陣中:“你們一族叫‘安邑’,住在什麼地方?”

蚩尤答:“龍淵,洪涯境的東麵。”

女媧點了點頭,蚩尤又道:“蓐收呢,他住在什麼地方?”

女媧猛地一回頭:“你想做什麼?”

蚩尤道:“隨口問問。”

女媧蹙眉打量蚩尤,這名凡人與她見過的任何一個都不一樣,眼神中帶著奇異的神情。

祝融道:“蓐收那家夥就是這臭脾氣。算了吧,你們的壽命太短……四處走走便早些回去,還能多聚些時候。”

飛廉道:“他們是上來請求源力的。”

“源力?”

飛廉解釋:“這個叫襄垣的人,想鑄一把叫做‘劍’的東西,需要風、水、金、火四種源力。”

“劍?”祝融問,“劍是什麼?”

飛廉笑道:“多半和你的‘琴’是一樣的東西,但得要烈瞳金、燎原火、玄冥水與青萍風。”

祝融欣然道:“燎原火是吧,贈他也無妨。製出‘劍’後,且前來彈奏予我聽聽,看看和我的樂器相比,音色孰優孰劣。”

蚩尤不卑不亢道:“劍不是用來彈的,而是用來征戰的。”

祝融蹙眉:“征戰?我明白了,是一種武器。”

蚩尤緩緩點頭,祝融笑了笑,說:“做出來之後不妨拿來讓我看看,我很好奇這個‘劍’的威力。”

祝融以右手一捋額前紅發,現出額頭上的烈火符文,抬指撮出一團絢爛的火光,朝飛廉猛地一戳。刺目的橙紅色火光拖著尾焰環繞飛廉身周開始高速旋轉!

飛廉打了個響指,龍卷似的小型狂風卷起,溫柔地裹住了那團跳躍的橙火。

祝融道:“喂,共工,借點玄冥水用用。”

共工道:“又做什麼?”

祝融拇指拈著食中二指搓了搓,示意共工別廢話。共工隨手捋起頸後靛藍長發,頸側的流水符文微微綻放光芒,一滴水發出輕柔的聲響,閃爍著銀光投向飛廉。

飛廉雙手攤開,兩手虎口處各有三把匕首般的風神符文,左手虛拈燎原火,右手淩空托起玄冥水,雙掌於身前旋轉著一合。

天地間最本原的水與火之力被封入了一個高速旋轉的風團之中,載浮載沉,涇渭分明,綻放著藍與紅的光澤,猶如一個完美的太極球。

“給你。”飛廉眼中帶著溫柔的神色,握住風球交給襄垣。

襄垣跪在飛廉的腳邊,臉上兀自掛著淚痕,答道:“我不需要憐憫。”

祝融不解道:“又怎麼了?”

飛廉解釋:“他因為他的同伴之死,仍在難過。”

祝融仍是不解:“你們人總會死的,現在死與將來死,有什麼分別嗎?”

飛廉道:“有的。祝融老兄,若我說,以後的某一天咱們神明都不再相見了,你能不難過嗎?”

祝融若有所思,笑道:“但那……”說畢忽然沉默。

他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什麼,然而凡人的生命對於神祇無休止的年華來說,不過是曇花一現。他仿佛懂了些什麼,卻又更迷茫了。

襄垣低聲道:“我們人的生離死別,你們不會懂的。”

女媧長歎一聲。

共工道:“伏羲已說了七百年,也未見他說出個由頭來。看這些凡人,不也有著自己的尊嚴與堅持?伏羲主製約,媧皇你主扶持,歸根到底都是一樣的,不須幹涉這許多。”

此時祝融方仔細打量了襄垣,問:“你是什麼人?”

襄垣冷冷道:“工匠。”

祝融道:“我也是工匠。你想創造東西?”

襄垣答:“是的。”

祝融又道:“創造是件不錯的事,收著吧,隻要對你有用。”

飛廉眼中帶著笑意,朝襄垣道:“火神也喜歡搗鼓些烈焰融金、冶煉創造的怪玩意,你看他的‘琴’。”

但眼下的襄垣顯然無心於什麼“琴”。

蚩尤道:“既是如此,便代舍弟收下。”

祝融說:“上回我才將蓐收揍了一頓,從他身上強搶了道烈瞳金過來造我的琴。那家夥性子烈得很,隻怕這次你們的材料要缺一樣了。這個也給你們吧。”

祝融拋出一塊堅硬的木塊,那是他用剩下的榣木,極其珍貴。

蚩尤微微眯起眼,接過風球,若有所思道:“多謝祝融大人。”

祝融與共工化做一紅一藍兩道光焰,在空中彼此纏繞,最後如焰火般散開,掉頭飛向各自的神崖。

女媧轉身,在蛇尾的支撐下遊移而來,更靠近蚩尤等人一些。

“安邑人。”女媧道,“你們有多少族人了?”

“我叫蚩尤。”蚩尤淡淡道。

女媧蹙眉:“好吧,蚩尤……你們族裏有多少人?”

蚩尤略一點頭:“族中約有三千人。他是襄垣,她是烏族人,名喚烏衡,那是澤部人尋雨。”

女媧點了點頭,以玉蔥般的手指撫過蚩尤剛毅而棱角分明的側臉,喃喃道:“蚩尤?”

她覺得這人似乎有點不尋常,與她平素見過的人稍有區別,卻又說不出區別究竟在何處。

“你們是有智慧的生靈。”女媧收回手道,“伏羲這麼做不行。”

“伏羲想做什麼?”蚩尤問。

飛廉道:“他想把你們解決掉一些,免得招惹事端,不過那應當是上百年以後的事了,以你們的壽命活不到那麼遠。算了,回去吧。”

女媧凝視洪涯境內的黛山錦水,目光似乎穿透了遙遠的虛空。

一抹如血夕陽下,山腳下的凡人紛紛撤出洪涯境,散布於神淵中的螞蟻般的人群開始朝著穀口彙集。

“他沒有這個權力。”女媧悠然道,“你們走吧。”

蚩尤退後一步繼而轉身,飛廉的狂風卷起,將眾人送下玉台山去。

峽穀內,數人圍著陵梓的屍身。

蚩尤在那裏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後,便與飛廉來到一邊。

飛廉道:“我現在教你一套口訣,這是神明用的,能依照你的意念將風球幻化出不同形態,並釋出水與火。這套口訣也能用來操控五行,祝融的燎原火幻化後,大可鋪天蓋地,小可細如牛毫,但必須有一件實物供它附上。”

蚩尤點了點頭,問:“水呢?”

飛廉道:“水卻不用,水是有形之物,火是無形之物。”

兩人說話間,襄垣沉默地跪在陵梓血肉模糊的屍身旁。草地上浸入了紫黑的血,早已流幹。

他用布條把陵梓的屍體束在自己背後,艱難地背著他,搖搖晃晃地起身。

蚩尤轉頭看到這一幕,道:“在長流河處的出穀口等我,襄垣。”

烏衡問:“你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