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3)

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占了刊物執行副主編的位置,就比陳中柏多了些優勢。簡而言之,能力和政績是什麼,就是刊物;刊物是什麼?就是發行!發行又是什麼?就是效益,就是錢。林卓文真是太想盡快揚起《青春時代》這麵風帆,馳進人生更廣闊的海域了。那天晚上,他歪歪斜斜地讓聶明傑扶回機關,進了辦公室,咕咚咚剛灌進兩大口涼茶,那主兒就催著要記者證和介紹信。記者證好說,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就給了他,反正是過期作廢的。介紹信也現成,是一張空白的,戳子早就蓋好了。於玖玲管理機關的印信挺嚴格,但不能嚴格到幾位書記頭上。

去年,林卓文的身份證丟了,補辦證件需要好長一段時間,而他的稿費彙款單又隔三岔五地不斷,開取款介紹信時,於玖玲說,一塊兒多扯幾張吧,省了總麻煩你。說著就刺啦一聲,一下扯了好幾張給他,這是用剩的最後一張。林卓文雖說喝多了,腦袋漲得木木的,卻沒忘這東西不比作廢的記者證,弄不好是要擔責任的,該把姓名和事由填寫好。他抓起筆,沒想被聶明傑一把搶過去,說:“拉倒吧,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寫錯了怕就沒處找了,等我用時自己寫吧。”

林卓文指點著他說:“你……可……不能給我惹、惹事……”聶明傑麻麻利利地將那張蓋了大紅印章的紙單單塞進衣兜裏去,說:“我辦事,你放心。”

可林卓文怎麼能放得下心呢。第二天一早,從夢裏一醒來,他就後悔了。昨天那一場,夢境般一幕一幕浮現,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讓他感到後怕。他早飯也沒吃,蹬上車子就直奔了聶明傑的那家旅館,可服務員說客人昨天夜裏已撤宿了。他問去了哪裏?服務員冷冷漠漠地搖頭,說不知道。他急回機關,翻出聶明傑昨天留給他的名片,按著上麵的手機號碼撥,回聲卻是電信局裏那種百人一腔的錄音女聲:對不起,您撥的是空號。林卓文呆了。昨天在酒桌上,那主兒當著他的麵抓著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接了好幾個電話,談的差不多都是刊物發行方麵的事,詐詐唬唬熱鬧得可以。怎麼會是空號呢?林卓文腦門冒汗了……林卓文想起那天陳中柏約他下棋的事。是呀是呀,陳屮柏那時已得了消息,他是在試探我,他是在摸我的底數……我沒沉住氣,他就乘虛而人,直奔我的軟肋處殺來。陳中柏,你的曆史沒白學,古書沒白讀,你真是高人啊。

陳中柏見林卓文一連幾日躲在屋子裏,自然想像得到他的苦悶與懊喪,也曾幾次去敲門,想安慰安慰他,可林卓文隻是不應聲,陳中柏就大聲說,卓文,是我。聽陳中柏報了家門,再不回聲就不好了,林卓文問有事嗎?陳中柏說,要注意點勞逸結合啊,下兩盤棋怎麼樣?林卓文說,我不在狀態,服輸了,我服了你了還不行嗎?陳中柏聽話中有話,知他心情,誤會很深,想再說兩句什麼,可忍了忍,終是沒說。五林卓文在辦公室裏閉門思過了幾天,不能長久地再那樣霧鎖深山避不見人,他有許多具體的工作急待處理,稿件要終審,下期刊物加了彩色廣告插頁,需跟印刷廠商定印刷價格,還有計劃中的一個骨幹作者座談會也要抓緊籌備,這些事情一忙起來,心裏的煩惱便漸漸地淡了。

那天,他從外麵回來先從信箱裏取了一大摞信件,抱回了辦公室。團市委和市裏的幾個局在同一幢大樓裏辦公,由辦公室負責每天從傳達室將報紙和信函取回來分發。走廊裏設了一個信箱,蜂窩似的,每人一個小箱,每人自揣鑰匙,分信和取信的事就變得非常簡單了。

林卓文的信件最多,這很正常,他是作者,跟許多報刊有聯係,他又是執行副主編,不少讀者和作者常把書信稿件直接寄給他。坐在桌前,他抓了把剪刀,先把那些信件都開了封,然後再挨封抽出來看。這已是習慣了,是節省時間提高工作效率的好習慣。屬於該由編輯們處理的稿件,就抓緊分出去,是自己的私函,再細致閱讀處理。那封信抽出來時,他很不以為然,是複印件,閃過他腦際的第一個反映又是那種幸運連鎖的傳遞,無聊透頂!這種信他不知收過多少,初時掃兩眼,後來便往廢紙簍裏一扔,連揉成團或撕一下的耐心都沒有了。他正要將那封信也隨手一扔時,開頭的那幾個字卻像閃電一樣劃亮了他的眼睛:“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