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3 / 3)

自他接手刊物,《青春時代》辦得品位漸高,讀者反映不錯,隻是苦於銷路還打不開。兩月前的一天,那個自稱叫聶明傑的敲開了他的辦公室,名片上的職銜是省城一家書刊批發公司的經理,說他也做過青年團工作,後來下海專搞發行,重點仍放在青少年讀物上,自薦願為《青春時代》發行做點貢獻。林卓文心裏高興,聽那人談得頭頭是道,一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大俠”氣派,便對他寄了希望。

當時也不是毫無戒備,心說,不管你如何吹天呼地有千條妙計,我不見兔子不撒鷹,守住這一定之規,你發行出去多少,我按合同給你提成就是了。看看到了飯時,聶明傑硬拉他出去,說久仰大名,相見恨晚,一定要喝上兩盅加深印象。

林卓文被人家這般熱情轟炸,不好再拿架做派,就說,如果一定要喝,那也得我來做東,哪有叫客人破費的道理。聶明傑豪爽地說,你做東就你做東,我的先欠下,咱們來日方長。沒想往酒桌前一坐,林卓文就被那主兒弄得喝高了,迷迷瞪瞪,漸失了分寸。那主兒說,我山南海北地跑,若是張口閉口隻是為《青春時代》喊,人家就可能懷疑我得了什麼好處,要是你能給我弄個記者證,我就咋說咋有理了,順便還能幫你們拉拉稿子。林卓文說,現在記者證都由新聞出版局統一管了,難。我手頭倒是還有兩個過去廢棄的,鋼印都打過了,你能將就用一下嗎?那主兒連連點頭,說行行行,不過是證明一下身份,有一個總比兩手空空幹套白狼強。再說,不是專業部門,誰能認得出哪個新哪個舊?

就好比不是婦科大夫,誰能辨得出哪個是姑娘哪個是媳婦?說完就仰脖嘎嘎地壞笑。對飲過兩盅,那主兒又說,你們的刊物主要是麵對青少年,光在市場上喊不行,我得往各地青年團的大本營跑,他們要能幫著做做工作,就好辦了。林卓文點頭,說在理在理,一個城市要能銷出去二百本,那可就大鼻子他爹,老鼻子啦!那主兒說,二百本?你要是再給我創造點條件,我一個中學或大學就能給你弄出去二百本,你算算,哪個城市沒有幾十所學校,那得是多少?林卓文問,你還要啥條件?那主兒說,得開份介紹信,要不我咋跟各地團委搭話?

林卓文說,你是豬八戒養孩子,故意難我這猴兒呢,介紹信咋能隨便開?那主兒說,你注明是發行刊物啊,我又不能拿它去領結婚證騙媳婦。林卓文已覺腦袋漲漲得不夠用,一顆花生米挾了好幾下還掉到地下去了,便含含糊糊地說,你讓我再、再想想,再想想……那一頓酒真是喝高了,失控了。林卓文在學校時是很少喝酒的,到了團市委後,應酬的事就多起來,但也仍是適可而止,隻限應酬。對於擴大刊物發行的事,他心裏火燒火燎的,太急切了。靳平不止一次在團市委的機關會議上說,刊物既是我們的窗口,也將是我們口後的經濟命脈,市場經濟了,靠市裏財政撥款的這條路子將越走越窄,上邊早晚是要給我們減糧斷奶的。刊物若能發行十萬,我們就會見些效益;發行五十萬,我們就什麼也不用愁了,可以放開手腳搞活動,也可以逐步改善辦公條件和職工的生活條件。這不是癡人說夢講大話,現在有些地區的團委機關已經靠辦刊物走通這條路子。

所以,誰能想辦法擴大刊物的發行,誰就是北口團市委的第一功臣,我們是要論功行賞的。林卓文知道這論功行賞的涵義是很寬泛的;青年團是輸送幹部的大學校,靳平在書記的職位上已幹了好幾年,遲早要走人,誰將替補那個位置,看的就是能力和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