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全禮握著話筒說:“許書記,我到省政府來辦點事,想順便看看您,不知您有沒有空?”
許年華在那邊笑:“你不要客氣嘛!我上午有個會,下午吧,下午你來,我等你!”
金全禮說:“好,好,我下午去!”
放下話筒,金全禮心裏一陣高興。能這麼順利找到許年華,又這麼順利能下午見到他,證明今天運氣不錯,說不定事情能成。回來房間,就為清早對司機發火抱歉,就說:“小王,走,咱們吃飯去,我請客!”
於是和司機一塊到餐廳去。叫了好幾個菜,飯中不時說著笑話,把個司機也給逗得歡天喜地的。吃過飯,回到房間,又泡了個澡,然後到床上睡覺。睡到下午一點半,金全禮叫醒司機,兩人開車一起去了省委。到了省委大院,哨兵把車子攔住,不準開進去。金全禮到接待室給許年華秘書打了一個電話,秘書下來領他,把他領了進去。許年華的辦公室在一幢二層小樓裏,小樓被一群翠柏遮掩著。到了許年華的辦公室,秘書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金專員,請您在這等一會。年華同誌本來下午是有時間的,但剛才臨時有事,解放軍總部首長路過這裏,他趕到車站去了!他說讓您等一會,他一會兒就回來!”
金全禮說:“年華同誌很忙,我等一會兒沒關係。”
秘書開始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金全禮在旁邊等得很不自在,坐在沙發上又不敢動,隻好不時喝一口水,或看著牆上一聲不吭在走動著的表。一直等了三個多小時,到了五點半,許年華還沒有回來。金全禮感到自己老等著也不是辦法,也讓人看不起,於是就想起身向秘書告辭。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汽車輪子軋在路麵上的“沙沙”聲,接著是刹車的聲音。秘書站起身說:“年華同誌回來了!”
金全禮也跟著站起來。這時許年華推門進來,見到金全禮,快步走上前,笑著用手搗了搗他的肚子:“等急了吧!沒辦法,送送人,老頭子患了感冒,車晚發了兩個小時!”
金全禮忙說:“許書記很忙,我等一等沒關係!剛才我還在想,來打擾許書記合適不合適!”
許年華說:“不合適你來幹什麼?你回去吧!”
接著笑了。金全禮也笑了。許年華問:“咱們晚上在一起吃飯怎麼樣?”
金全禮剛才等待的沮喪情緒已經消失,於是也愉快地說:“那當然好。”
“喝酒不喝?”
金全禮說:“喝!”
許年華看著他笑了,又對秘書說:“小齊,跟著我們去喝酒?”
秘書笑了,用手頓著一疊文件:“我還得回去接孩子。”
許年華說:“好,你接孩子,我們去喝酒!走,老金,咱們下館子去!”
然後摟著金全禮的肩膀,出了辦公室。沒有坐車,兩人步行出省委大院,沿街走起來。許年華問:“咱們吃大賓館還是小飯館!”
金全禮說:“我聽您的!”
許年華說:“好,咱們吃小飯館!”
於是領金全禮下到一個偏僻街道上的小飯館。兩個人挑個桌子坐下,許年華按照習慣性動作,將兩條胳膊攤在桌邊上,身伏下,頭擱在手上,與金全禮說話。金全禮忽然感到,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這小飯館有點像大寨。那時,許年華就是這個樣子,兩個人爭著掏酒錢。由於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來了。這時許年華從大衣口袋掏出一瓶“洋河”,搖了搖說:“咱們今天幹掉它?”
金全禮說:“幹掉它!”
於是就舉杯幹。幹了六杯,才又開始說話。許年華問:“平時怎麼不來找我玩?”
金全禮如實相告:“您是省委書記,老找您怕影響不好,沒事我不找您!”
許年華點點頭:“那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金全禮說:“今天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您!”
許年華笑了,說:“自相矛盾,你自相矛盾老金!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金全禮看了許年華一眼,知道許年華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尷尬地笑了。許年華接著說:“但我要告訴你,我這次幫不了你的忙,請你原諒我!”
金全禮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他聽到什麼話了?聽到什麼反映了?那就一完百完了。於是心裏“颼颼”地起冷氣,渾身感到乏力,但他臉上仍不露出來,說:“許書記說到哪裏了,您對我的關懷,已經夠大了!”
許年華這時說:“老金,我這次幫不了你,並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自己無能為力了!從下個月起,我就要從這個省調出去了!”
金全禮大吃一驚:“什麼?調出去,許書記,您要調走?”
許年華點點頭。金全禮說:“這怎麼可能?省裏怎麼能沒有您,您要調到哪裏?”
官許年華說:“到北京XXX研究中心當副主任。”
金全禮知道那個中心,是個隻有空架子沒有實權的單位。禁不住說:“您,您這不是遭貶了嗎?您在這裏是第一書記!”
說出又覺得說得不恰當。但許年華沒在意,而是搗了搗他的肚子笑著說:“什麼遭貶不遭貶,都是黨的工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