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3)

這兩年我抓鄉鎮企業和市政建設,搞得咋樣?市裏衝不開街,那麼多釘子戶,是不是我衝開的?今年鄉鎮企業交了多少利潤?不然你這個地委書記怎麼當?可金全禮幹了什麼?為什麼名單中有他沒有我?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他和省委書記有關係,就該提他,我黨就是這樣的幹部路線嗎?我告訴你老陸,這事我不服氣哩,我要告狀哩,我要向省裏反映,省裏不行,還有中央!”

沒等回答,他就扭頭離去。直把陸洪武氣得渾身打顫,指著敞開的屋門說:“他,他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他竟敢!”

但等陸洪武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二百五”的話,又覺得這家夥除了態度粗魯無禮,話的意思並不錯,也有些道理,於是就不再生氣,歎息一聲,又處理起自己的事情。名單的消息也傳到金全禮的耳朵裏。金全禮也對陸洪武不滿意。上次提專員,差不多就要提他了,隻是因為當副專員時間短,被省委扣下了;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地委院裏的人,並且排在他前麵,這不明著表示陸洪武看不起他?我金全禮來行署兩年多,歇過一個禮拜天沒有?哪項工作拉下了?別人不幹的得罪人的差事,讓我幹,我幹了,就是一些事情處理不妥,也不能因為一些枝節問題掩蓋主流。我處理問題不妥,講人情不顧黨的原則,把你陸洪武擺到這個位置上試試,你照樣要講人情!誰不講人情?不講人情你能當到地委書記?你堅持原則,為什麼省委書記來視察你惶惶不可終日,一下準備了兩套飯應付?都是馬列主義裝電筒,隻照別人不照自己。隻照別人不要緊,就苦害了別人,說不定這專員就升不上去。如果這次升不上去,像我這樣的年齡,恐怕一輩子也就是副專員了。這不是斷了人的前程?這是缺德的事情!老陸,我平時對你像對吳老一樣尊敬,你為什麼就沒有吳老那樣的寬宏大量和容人的領導作風呢?這樣思來想去,悶悶不樂好幾天。問題複雜還在於,陸洪武就這麼把名單報上去,他還無法更改。即使現在再找他談,也已經晚了,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金全禮隻好自歎倒黴。自吳老死後,栽到這麼個領導手裏。接著又懷念起吳老來,又怪自己以前做得不對,不該對吳老老伴怠慢。這天,金全禮又一個人在辦公室發悶,突然門響,闖進一個人,是築縣縣委書記老叢。現在金全禮不大歡迎老叢,因為正是老叢老周老胡他們,才使自己吃了掛落,名單上受影響。不過礙於以前一塊搞過四清,也不能太不顧麵子,便說:“坐。”

老叢看出了屋中的氣氛,也知道金全禮的心思,腆著臉笑道:“看來正不高興!”

金全禮說:“我有什麼不高興!”

老叢說:“我們知道了,因為我們的事,讓你吃了掛落,我們心裏也不好受。我這次來,是老周老胡老白他們的意思,他們讓我來接你,到老周縣上散散心!”

老叢這麼一說,金全禮心裏又有些受感動。雖然以前幫了人家一點忙,但人家並沒有忘記,在困難時還來讓散心。但金全禮又明白,這種時候,這個心不能散,特別不能這個時候又與老叢老周老胡他們聚在一起,那不是自投羅網,止人抓死兔嗎?於是就笑了,說:“謝謝你們的好意!可我這兩天實在太忙,等過去這幾天,我去看你們!”

老叢明白金全禮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強,笑了笑,轉身告辭,說:官場“我到地委組織部還有點事!”

金全禮說:“又是什麼事?”

老叢說:“老金,時間到了,該辦離休手續了。從明天起,我就是老百姓了!”

“啊,你要辦手續?”

金全禮站了起來,走到老叢身邊,抓住了老叢的手。老叢果然要退下去了。這時金全禮又有些傷感,又有些責怪自己,剛才不該對他生氣。人家都要退廣,自己副專員當得好好的,和老叢相比,已是天上地下,何必還生人家的氣?於是搖著老叢的胳膊說:“停會兒過來吃飯!”

老叢說:“不了,得趕緊趕回去,下午還得去鄉下接你嫂子!”

金全禮說:“過兩天我看你去!”

老叢說:“等著你!”

金全禮說:“一定去!”

這時兩個人的眼睛都濕潤了。老叢又說:“老金,我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金全禮說:“你說,你說。”

―說:“其實你不一定比地委老馮差,說不定你比他有優勢,你不是和省委許書記認識嗎?你何不去找一找他!這種關係,平常不能用,但關鍵時候,還是可以用一下的!”

金全禮心裏突然一亮。可不,他不能等著任人宰割,他可以去找許年華一次。上次許年華讓小毛捎信,不是還讓他去嗎?隻要許年華能再幫一次忙,一個省委第一書記,提一個專員還不是跟玩兒似的?有了出路,心裏立即高興起來。他感激老叢的提醒。但他又知道,這事不能露出來,於是又說:“找什麼找,咱這人你知道,升上去吃飯,不升也吃飯,用不著走上層路線!再說,閌為這種事麻煩人家,也不好意田’’心但老叢已經明白了金全禮的意思,說:“那好,算我沒說。”

握了握金全禮的手,就告辭出去。第二天一早,金全禮就去找許年華。等他的車開出地區,他忽然發現前邊有一輛車很熟悉。號碼尾數是。原來這小子也沒閑著,也在往省裏跑。金全禮立即對司機說:“小王,岔一條路走!”

司機不解地說:“去省城就是這條路!”

金全禮憤怒地說:“讓你岔一條,你就岔一條,岔一條就到不了省城了?”

司機還是第一次見金副專員發火,於是趕緊岔路,車離開了“二百五”。金全禮到了省城,並沒有莽撞地直接去找許年華,而是先找了一個賓館住下,然後給許年華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許年宮場華的秘書接的。他報了姓名,秘書讓他等著。他忐忑不安等了兩分鍾,話筒裏傳來許年華的聲音:“誰,老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