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終於我鼓起勇氣,並問道:“喬,你真的是在這裏嗎?”
一句家鄉的口音傳來,多麼親切,多麼熟悉,“老弟,我就是喬。”
“哦,我的喬,我的心被你砸碎吧!你和我發怒吧!我的喬,你來揍我吧!你對我說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千萬別對我好!”
喬知道我認出了是他,因此他十分高興地把頭放在枕頭上挨著我,並且令一隻手臂摟著我的脖子。
“我親愛的皮普,我親愛的老弟,”喬說,“我和你始終是朋友,你身體恢複以後,我們一起坐車到外麵走走,那該多好啊!”
說完話後喬就退到窗口,和我背對著站著並用手去擦著他的眼淚。由於我身體非常虛弱,所以我不可以起來去他身邊並安慰他,我隻是躺在床上,帶著和懺悔的口吻輕聲說道:“祈禱上帝保佑他!這位溫和的基督教徒吧!”
之後他又來到我的身邊,因為他雙眼通紅,所以我就握住他的手,我們都感覺到沉浸在幸福裏麵。
“多麼長的時間啦,我親愛的喬?”
“我的皮普,你的意思是說,你問你自己病了多長時間嗎?對嗎?我親愛的老弟。”
“對啊,我親愛的喬。”
“今天已經是五月底了,我親愛的皮普,明天可就是六月份的第一天了。”
“你始終都在這兒待著嗎?我親愛的喬。”
“幾乎是吧,我親愛老弟。收到信後我就知道你生病了,因此我就和畢蒂說了。信是被一位郵差送過來的,原先這個人是一個單身漢,但是他現在結婚了,送信雖然要走很長的路,要穿破很多雙皮鞋,但是不可能發財,其實發財不是他心中的願望,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結婚——”
“聽你這樣說,我非常高興,我親愛的喬!但是我要打斷你的話,剛才你和畢蒂說什麼了呢?”
喬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和她說你在外地住,你專門與生人交往。我和你始終是朋友,我要在你生病時過來看看你,你肯定歡迎的。畢蒂聽了我的話後說:‘你抓緊時間到他那裏去吧。’”喬以一種權衡利弊的細致神態總結性地說:“畢蒂說的話是‘你抓緊時間到他那裏去。’總的來說,我不能和你說假話的。”做了一會兒嚴肅認真的思考以後他又補充說:“可以這樣解釋這位年輕姑娘說話的意思,‘不要耽誤,立刻就去。’”
說到這裏喬就結束了,他和我說講話總是點到為止,不用太多,他又說我應該補充些營養,不管我願不願意補充營養,我都要按照規定時間多吃一些,並且我要服從他的規定。聽完他的話以後,我就去親吻著他的手,然後我就安安靜靜地睡在床上,因此他就去給畢蒂寫信,並替我向她問好。
非常明顯,喬已經被畢蒂教會寫信了。躺在床上的我,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因為我本性的弱點,一看見他竟然可以寫信,所以我那種因驕傲而喜悅的心情竟令我又一次流下眼淚來。我看見我所睡的床鋪上的帳子已經被拆去了,並且我本人和床也已經被搬進了會客室裏麵。這裏寬敞明亮,空氣新鮮,地毯也已經被搬走了,整個房間都保持著整齊。全天通風,對人健康。把我的寫字台推到了一個角落裏麵,上麵堆著亂七八糟地小藥瓶。坐在這張桌邊的喬,開始了他的偉大工作。首先他在文具盒裏挑了一支鋼筆,就像在大工具櫃子裏挑選工具一樣,然後他把袖口卷好,就像和準備揮舞他的大撬棍和大鐵錘一樣。在他開始寫字以前,首先他的左胳膊肘用力地抵住桌麵,然後他的右腿向後伸到椅子的後麵。當他在寫字時,每一次向下的筆畫都非常慢,仿佛拖了六英尺長,而每一次向上的筆畫,寫的時候都能聽見墨水往四麵八方濺出的聲音。更奇怪的一件事是,他一直認為墨水瓶在這邊放著,其實墨水瓶被他放在另外一邊,因此他去蘸墨水始終是蘸個空,但是看上去他卻是一副很自信的樣子。偶爾他會遇上幾個拚寫不出的字,但大體上說他的信寫得還算流暢。當最後他簽好名字以後,他就用兩隻食指擦掉,留在信紙上的最後一團的墨跡,然後他又在帽子上擦擦食指。當他站起來以後,他圍著在桌子四周走,非常滿意地從不同的角度,去觀賞自己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