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這個理兒大家都懂。咱馬橋如今幾千口,是誰主事?誰來主事?妥軍沒殺來,各幹各的,各務各的,就是築城築在一起;妥軍殺來了呢?臨陣亂湊合,那是個啥局麵,啥結果?古城子一破,妥軍就緊跟著殺來了。咱把這掌杆子當家的大事不盡快了了,咋行喲!”孝先說到這兒稍頓了下,補充說:“我延孝先這麼一提說,可別以為我年長,就推舉我。完全為提醒二位頭領。”
“孝先兄你別封口哇,這意見很好很及時。我以為,這個總舵兒你來當,最合適,保準大家擁護。”高克武拍著孝先肩膀道。
“學功雙手讚同。”徐學功彬彬有禮地當即表了態。
延孝先急了,搶著說:
“你看你看,我就怕你們這一招,遲遲不敢開口。可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再不把這大事給定了,群雁無頭咋成?這可不是家務事,不好論資排輩的。我以為,學功年輕有為,將後外出征戰的時節多,這馬橋家裏顧不了許多。這大當家的嘛——數克武合適。你既是坐地戶,與四鄉八莊來往多,又有八寶羅漢和一幫徒子徒孫,人手多,勢力大,威望高,馬橋這個大家交給你管,你也鎮得住,你來當這個總管最合適。你們說,孝先說得在理不在理?”
“在理在理。學功誠信誠服。”
“學功,你,你咋變卦了?推舉我!我不誠惶誠恐嗎?我高四何功何德何能?饒了我行不行?”高克武朝孝先、學功連連作揖求饒。
“饒了你咋行?何功何德何能?不是你率先奪了景化城,不是你有遠見卓識,能率先在這遼闊的地域安營紮寨?不是你帶頭,哪有馬橋子?大家咋會聚在這裏?而今四麵八方的難民奔你來了,你想撒手不管?這個大家你不當誰當?!說。”
學功被孝先情急之下一吐為快的肺腑之言震得連連佩服地說:
“說得好!延老英雄,你說得句句在理。薑還是老的辣。學功信服,佩服。”
高克武也被孝先一席叮叮當當有理有據的話給震呆了,半晌才說:
“孝先兄,你拜的哪家子師父,咋練出如此嘴功?說得克武無話抵擋。怪不得那嫂夫人五體投地地說‘我那老漢看起密的哩,吹起利的哩’。你一番花言巧語,把兄弟湊抬起來,那你呢?”
“既是大家的家,你出麵當家,孝先也不敢偷懶圖清閑。這安置難民、修牆築城、看家護院的事情好多,你當家的盡管分派就是。必要時,帶上一幫兒郎,你指東不西,衝鋒陷陣,當仁不讓。”
“好!孝先兄,就依你們說,馬橋這個大家我來當。”
“學功練好你手下的兵,誰種地誰築城誰出征,你自個兒定。反正得管好自己的人,免得惹事生非。
“安置難民的事,斷斷續續,沒完沒了。孝先兄你擔當起來,我派潘二爺助你。
“築城的事,工程浩大,也趕得急,克武承當。孝先兄、學功弟你們協助。加派豬頭李(李長壽)、何世海、徐大旗從六個地段八個方位同時修。原先一個地段兩個方位,那太慢;靠擔水洇土,也太慢。幹脆堵壩截水灌。土一律從牆外取,不許亂挖。城牆築起了,把取土留下的壕溝一拾掇,把河水往裏一引,不就是一條難得的護城河嗎!不就平地多出一道守城禦敵的屏障嗎!克武如此調度安排,二位意下如何?”
“好!”學功和孝先齊聲讚成。
延孝先在難民安置處搭了一席涼棚,置一炕桌,上擺茶水和混合麵饅頭。雙杏協助丈夫接待陸續到達的難民。
孝先見一小夥子身子骨瘦弱,看他疲乏難支的樣兒,憐憫地說:
“小兄弟,吃過了,請到右邊潘二爺處報名。身子骨不硬朗的,拖家帶口的由他安置。”
那瘦弱小夥子眼見一幫青壯年在左邊報名,便問:“那左邊呢?”
“左邊安置青壯年,多是單身漢,要習武,隨時準備出征應戰,由徐頭領弟弟學策安置。”
那瘦弱不堪的小夥聽後,精神頓時倍增。他說:“請許可我左邊報名。”
“小兄弟,聽他的話。你年歲小,體子又弱,去右邊的好。”雙杏邊給添茶水邊好心勸導。
“大嫂,我都十五了,還小?生來的瘦體格,緩幾天就精神啦。”
“你這小夥子,咋不聽勸呢?”高克武路過插言道。
“我不是貪生怕死躲難的,我要自個保護自個……”瘦弱小夥子哭訴著,在場人無不同情落淚。
雙杏聽了大慟,淚花花情不自已地呼號:
“咋這樣啊?!各族人像親兄弟、親姐妹一樣不好嗎?!為啥要民族仇殺?”
在場人無不被雙杏正義的呼號所感動,無不響應,立時紛紛呼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