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第二天第三天我們連續作戰,無奈苦楝樹果已剩得不多,老陳遞給文革的隻是伍角和貳角的票子。文革將兜裏的票子交給李大衛時,李大衛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我們苦苦思索著怎樣才能存到伍塊錢的宏偉目標時,李大衛又帶回了不好的消息。那天李大衛去公社要知青困難救濟金時,被供銷社門口賣豆腐的金花纏上了。金花是全公社有名的騷貨,他男人在圍湖造田時淹死了,金花就在街上擺了一個豆腐攤。大人們說,公社書記帶著幹部們去割她的“資本主義尾巴”時,金花說她沒賣豆腐,她是嫌豆腐太燙,擺到街上涼得快。金花說,書記你不信你摸摸我的褲兜裏有沒有一分錢,書記不信,伸進她褲兜裏摸了老半天,書記說,一分錢也沒有,書記就允許她和她的豆腐在街上繼續涼快。大人們說,金花的褲兜沒有底,金花褲子裏沒穿褲衩。村裏的婆娘發現雞窩裏少了雞蛋鴨巢裏少了鴨蛋,就會懷疑男人是不是去金花攤上買了豆腐。李大衛說,我是給她豆腐攤上的豆腐幹饞得挪不動腿,你們都知道,她的豆腐幹味道實在好,我想給你們一人捎上一塊。李大衛說著,真的從手帕裏翻出了用一根稻草捆著的一紮豆腐幹,一人發了一塊。李大衛說,我記得我貼身口袋裏放著我自己的伍角錢,可掏出的卻是那張貳元的大票,我想可能我記錯了,我先用這錢買了再說。金花遞給我一紮豆腐幹,說我手上濕的,你自己在我褲兜裏拿找的錢。文革著急地說,你不能掏她的褲兜,可我已經掏了,李大衛沮喪地說。我們都絕望地歎了口氣,掏了就是犯了流氓罪,金花一告訴公社,李大衛就要戴手銬。這天下午李大衛的屋子裏死氣沉沉,我們都覺得金花的豆腐幹沒滋沒味,臨走時李大衛讓我捎一塊給白瓷,我生氣地把手帕裏的兩塊豆腐幹全拿走了。

出了李大衛的屋子我們沒有馬上解散,我有幾分懷疑李大衛貪了我們的錢,金花的褲兜到底有沒有底,金花的褲子裏到底有沒有穿褲衩,我們討論了半天都沒有結果。新民說,豆腐幹貳分錢一塊,等我們存到了一角錢,文革你去買一次不就知道了?文革說你們要試你們去試,我可不想髒了我的手。文革說的是實情,想一想,那是一個人拉屎撒尿的地方,並且我們都知道,村上的女人們每個月那裏都有幾天淌著血,那幾天每家的茅坑裏都扔著帶血的破棉絮和黃裱紙,想一想,文革從金花的褲兜裏縮回的是一隻沾滿汙血的手,我們都覺得惡心。

可是公社的書記和村裏的男人們為什麼都喜歡金花那處髒場合呢?

我們弄不明白。文革像他爹開會散場前總結說,總之,我們隻有柒角錢了,我們的任務更加艱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