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想要做一個男人(2)(1 / 3)

然後他們跳到沙發上。貓先發作,把烏力天揚壓在下麵,不太熟練地舔他的臉,用尖利的牙齒咬他。烏力天揚回咬,狠狠地,有一種禿毛公雞對刺蝟的仇恨。貓尖叫,哧哧地笑。烏力天揚伸手到她的屁股上,狠狠掐,把女孩子掐得叫起來,然後嚇得哭出聲來。

“你媽的是泡妞呀,還是掐蒜苗哪!”昆文藝光著上身從書房裏探出腦袋,朝呼哧呼哧喘氣的烏力天揚喊。他兩眼充滿血絲,長發用一根橡皮筋紮住,像隻糞桶,糞桶邊還屎湯似的淌著汗珠子,一點兒頹廢青年的樣子也沒有。

“掐蒜苗又怎麼了?我就掐了,你管得著嗎?”烏力天揚從沙發上欠起身子,紅著眼睛朝昆文藝吼,吼得躲到一邊的貓哆哆嗦嗦地縮在那裏,連哭的樣子也沒有了,“去你媽萬泉河!去你媽清又清!去你媽!”

昆文藝愣在那裏,愣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從樓上探出腦袋來的蘭世強和呂長江,豎起一根指頭,把汗貼在額頭上的一叢濕發往上一挑,指頭畫一道弧,嚴肅地指向烏力天揚,一字一句地說:

“蘑菇烤蛋白,檸檬杏仁餅,糖漿水。我和小喬,一人一客。”

烏力圖古拉在他五十八歲那一年接到了離職休息的通知。

不到歲數,不應該,但不應該的事情多了。就在幹部部門找烏力圖古拉談話讓他離職休息那天,印度把錫金王國給兼並了,一個國家生生地讓另一個國家做了自己的殖民地,等於是讓那個國家做孫子,國王都是兒皇帝,還有比這更不應該的?所以,沒有什麼好說的。

幹部部門和烏力圖古拉談過話之後,征求他的意見,看他願意去哪兒休息。年年搞疏散,幹部一批一批地往外趕,進京不可能,但疏散有疏散的辦法,上海廣州這種城市,努力一下是可以辦到的。或者葉落歸根,回內蒙古老家——科爾沁草原野了點兒,呼和浩特是個不錯的城市,青色之城啊,曆史文化名城啊,金剛座舍利寶塔,不用乘車,走兩步就到,跟去隔壁鄰居家似的,塔上鑲著一千五百六十三尊金子做的小佛像,哪一尊摳下來都是珍稀文物;還有,昭君墓,曠世美女啊,人家是湖北姑娘,水靈靈的,那麼老遠的路,不也嫁給一臉黃沙的呼韓邪單於了?民族和好嘛,老家肯定歡迎你回去。

烏力圖古拉沒讓幹部部門的人費太多口舌。小金人兒也好,水靈靈的姑娘也好,那是別人的東西,不能動,組織上要說,他攔不住,那以後的話就攔住了,不讓往下再說。烏力圖古拉明確表示,北京上海不去,老家也不回,他就在武漢歇下來,祖宗早就說過,無處黃土不埋人,何必馬革裹屍還,他還費個什麼勁兒?但是,有兩件事兒,組織上得給辦——

“薩努婭已經關了六年,我沒有她的任何音信,連人也見不著。這就奇怪了。就算她是特務,叛了黨賣了國,該判,也得把判決書送到家裏,讓家屬簽個字吧!該斃,也得通知家屬去收屍,讓家屬交子彈錢吧!是死是活,總得有個準信兒。其實,不光我清楚,你們也清楚,這兩樣,沒有一樣該讓薩努婭沾上,她是替國家背黑鍋,一口黑鍋背了十幾年,背了十幾年呀!你們得把人給我送回來。怎麼抓走的,你還照原路往回送。不是讓休息嗎?你讓我好好休息,讓我們好好休息。

“第二件,不是天時的事兒,天時為國家被石頭砸了,國家要他這麼做,他也該這麼做,我能接受,不怪國家,也不怪石頭。我的兒子,我背著抱著,不連累誰。是老五。”

烏力天揚老和烏力圖古拉吵架,他就像一枚怒氣衝衝的子彈,攔都攔不住地往前衝。又不是我把我鬧成這樣的!誰他媽願意生在這個家?有本事你別生我!有本事你把我媽找回來!老五不講道理,但他說得對,不是他把他弄成這樣的,不是。

“他已經長大了,書沒讀成,又沒個工作,是我連累的。就算我給組織上找麻煩,組織上管管這件事兒,讓他當兵去。”

梁永明聽幹部部門來的人說了烏力圖古拉的情況,沉默著沒說話。第二天,他就帶著幹部部門的人去了北京。過了幾天回來,也不知道他通過什麼路子,用了什麼手段,把薩努婭的情況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