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定遠侯隻有一個兒子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在侯府裏也呆了幾個月,從沒聽說還有一個小公子。”鄭窈娘聽完弟弟的講述,隻覺得恍然如夢。
“這都是鍾將軍搞的鬼!子茗住的院落是侯府裏最偏僻的地方,還不能隨意離開,除了貼身服侍的幾個下人就見不到別人。隻怕侯府裏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他這個小主人的存在。”想起“鍾子茗”受到的不公平對待,鄭少清便一肚子火。
“真的嗎?”鄭窈娘還是表示懷疑,“掃帚星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至於虐待自己的庶弟吧,他對自己的表弟、堂妹都很好啊。”
“表弟、堂妹隻是親戚,不似子茗這樣與他有利害關係,自然不同。我看他就是擔心定遠侯會更喜愛子茗,才故意埋沒他。”在鄭少清眼裏還是鍾子茗更為可愛。
“掃帚星不像是這種人啊。會不會是那個鍾子茗騙了你?”不知不覺中,鄭家姐弟對鍾子雍的立場便掉轉了。
“子茗才不會騙我!”鄭少清勃然大怒,“子茗是我的好友,怎麼會騙我?再說他長得與鍾子雍如此相像,不是他的兄弟會是什麼人?”
鄭窈娘第一次見弟弟大怒,不免嚇了一跳,連方才的傷感都嚇沒了。“哎呀,管他們是兄弟還是姐妹,與我姐弟無關,別氣,別氣。”
她忙拉住弟弟的手,討好地笑道:“我姐弟好容易能在潘府相逢,應該說些開心的事。你看……咦,小弟,你身上穿的這是什麼?”她這時才發現鄭少清身上的衣服無比粗陋,與鳳梧、碧桐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我這不就是下人穿的衣服嗎?”鄭少清卻很鎮定。
“不對啊,你可是給如花公子掃茅廁,也算是近身服侍,怎麼和那兩小廝差得那麼遠?”雖說這身衣服遮不住小弟出水芙蓉般的氣質,但還是讓鄭窈娘感到氣憤——小弟的人品比起鳳梧、碧桐那也是天上地下。
鄭少清臉一紅,“我掃的是下人用的茅廁,連公子所住的院落都進不來,怎麼算得上近身服侍?來這裏看姐姐都是偷偷來的。”
“咦,當日明明說掃的是如花公子院子裏的茅廁啊?難怪你說平時連公子的麵都見不到。”鄭窈娘大感意外,她哪裏知道鄭少清因為涉嫌寫詩譏諷潘沉玉將來妻妾不和,又是被鍾家兄妹強塞進來的,所以立刻就被潘沉玉發配至下人的院落,隻盼著鄭少清受不了苦自己走人,卻沒想到他能為了六姐的心願而忍耐至今。
鄭窈娘細細打量鄭少清,才發現他那曾經堪稱如玉的肌膚已開始發黑,曾經比她還要纖細的手指也開始粗糙,大有從如花公子向掃帚星發展的趨勢。
“小弟,對不起,沒想到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鄭窈娘頓時熱淚盈眶,這一次可不是作戲。要是小弟將來沒人要了可咋辦?
“六姐你別哭,小弟我雖然吃了些苦,但也有收獲啊。你看,我身體比以前結實了,性情也比以前開朗了,見了陌生人也不容易害羞了。嗬嗬,和我一起幹活的下人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卻都是熱心人,常搶著幫我幹活。”尤其是那些丫環仆婦。
鄭窈娘再仔細瞅瞅,果然見他雖麵帶憔悴,但目光更有精神,笑容更加燦爛,竟也顯出幾分成熟來,不禁安慰地笑道:“是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弟這苦也不算白吃。”
鄭少清卻又尷尬地咳了兩聲,然後說道:“六姐,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說實話,這樣的苦頭再怎麼對人有益,鄭大公子也不想多吃。
“回去?”
“是啊,我已經找到了鍾公子,六姐也見過了如花公子……再說,出來這麼久,爹娘和姨娘們都該擔心了。”
鄭窈娘默然無語。雖然她因為對黃家婚事的厭惡,離家時非常決然,對父母也頗多埋怨,可時間久了,才慢慢發現自己的不舍和懷念。女兒家獨身在外怎麼會不讓父母擔憂呢?不擔憂那就更糟了!
“不行!我現在還不能走!”
“為什麼?就算六姐你真想嫁給如花公子,也還是要回家告訴爹爹啊。”鄭少清頓覺頭大如鬥。
“這事跟如花公子無關!那個掃帚星居然敢把我視為玩物、隨意送人,士可殺、不可辱,此仇不報非我窈娘!”鄭窈娘又攥緊了拳頭,曾經夢想過多次的與如花公子的未來已經被她丟在了腦後。
“六姐,士指的又不是女人,你何必在意……”鄭少清小心翼翼地提醒。
鄭窈娘兩眼一瞪,“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嗎?”
鄭少清無語。六姐此時的狀態頗似小說裏修煉之人走火入魔的症狀,隻是追求如花公子的執念已經轉變為報複鍾將軍的執念,執念不散,心性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