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這邊回了車上,知道今日之事是成了。他早知隆科多家裏的醜事,胤禛也知,且頗以為恥。隻不過此等家事,於朝堂上並無助益。又隆科多辦事素來合胤禛心意,胤禩幾次與其相持,皆未見上峰。
胤禩雖深恨隆科多,卻對嶽興阿並無惡感,次子無大才,人卻老實良善,多年為幼弟欺辱,卻從未見其睚眥懷恨。再者彼時佟國維尚在,隆科多並不敢如此寵妾滅妻,嶽興阿在家中也能留住嫡子的體麵。隻如今情勢,嶽興阿就是為了親母,也該爭上一爭了。
胤禩思及此,又想到十四,若說自己與隆科多有恨,十四則與其可謂水火不容,胤禩日下隻想狠挫隆科多銳氣,使其行事掣肘難為,並未真想將其置於死地。便想使人和十四通氣,但十四人遠在東陵,自己無旨絕不可出京,隻好尋一心腹懂事之人,將意思帶到十四處,務必穩住胤禵,不要生事才好。
若是平日,此事必是閆進去辦,但現下閆進傷未痊愈,又則胤禩也不敢讓閆進離京。一時便略有做難,想到明日便是小朝,胤禩看了一眼回程坐在外頭的帽兒,心內就動了動。
胤禩回了府中,便謄寫了奏本,大意是近日冬春交際,京城內常有花絮草籽,惠妃母日日於王府後宅,喘症日益見微,久治不好。便有意往京郊莊子上休養月餘,故奏請胤禛,可否將惠妃母送到京東別院小住。
胤禩寫完自己的,又令弘旺寫了一則謝恩折,兩折封好,俱交給了閆進,又攜了帽兒一同,打算進宮呈折。私下則吩咐閆進道:“此次進宮,有一事,你務必細細與爺看了,待端門候旨時,你讓帽兒去遞茶水錢,若是茶房的劉永年收了,你回來報與我知。若他未收,你莫聲張,回來依舊如何待他便是了。”
閆進尚不能言,便直點頭。
第二日胤禩便領著閆進並帽兒入宮辦差,帽兒雖年幼,卻是宮裏出身,並不生分。閆進疑心重,便著意於帽兒的舉止,卻也勘不出什麼寅卯。
胤禩自進到朝房裏等候宣見,閆進帶著帽兒於門外伺候,宮裏茶水間的人便來請閆進去端茶。閆進帶著帽兒到了茶水間,果見劉永年正在檢視茶葉水器等物。劉永年抬頭見閆進樣,便問:“閆總管這是於哪處遭了災?”
閆進隻擺擺手,帽兒答:"回劉諳達,我們總管日前伺候王爺給馬刷毛兒,不慎被踢了下巴。故現下口裏易漏風,便不能語,還請諳達給我們總管來些溫水,也讓我們爺兒倆有口茶喝。“
劉永年便打趣了幾句,後便將茶水俱給了閆進,又多給了閆進一壺溫水。帽兒便將銀票附在茶盤下頭遞給了劉永年,劉永年拽走了銀票,照常收拾了起來。
閆進趕忙帶著帽兒又往朝房回轉,到了門口,讓帽兒留在門外等候,自己端著茶盤進去服侍胤禩喝茶。
這邊胤禩喝了幾口茶,閆進便使了個眼色,胤禩仿若不見,隻等回府再做計較,自己回身同張玉書,胤祿等人引談起來。待到辰時,隻見養心殿總管張起麟過來宣旨,胤禩就等老太監一句:”本已俱準,諸卿按旨行事,特諭。“便可打道回府。
不想張起麟傳完胤禛旨意,又對胤禩鞠身道:“王爺,皇上有旨,宣王爺養心殿入覲。”
胤禩聽了心裏一沉,他昨日才見了嶽興阿,莫非皇帝今日便知道了?但方才閆進示意劉永年收了茶錢,顯見帽兒並非是皇帝的人,為何皇帝今日就要宣見?
張起麟試探道:“王爺……”
胤禩打起笑臉,帽兒沒有腰牌,隻能於端門等候,胤禩猶疑了下,還是留了閆進同帽兒在一處,隨張起麟往皇帝寢宮去。
胤禩一麵隨著張起麟往內宮走,一麵想從老太監臉上看出幾分內情來,可惜養心殿總管慣地麵如泥塑。張起麟不比蘇培盛,他服侍胤禛時,胤禛和胤禩已交惡頗深,故胤禩於張起麟麵前從來不露半分。
隻一刻鍾功夫,胤禩已到了養心殿外,張起麟引著胤禩到了偏殿,打了簾子,對胤禩道:“皇上今日興致好,正寫字,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