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答:“回皇上,那僧人與奴婢要了十兩銀。”
胤禛看了看經文的刊刻和裝幀,冷笑道:“尚不算貪。”
胤禩也拿著茶盞,駢開茶葉喝了一口,道:“臣看此事絕非求財而已,如今京城因四哥獨愛金瓜普洱,故市麵上好的普洱作價皆高。方才那寺務和尚奉上來的茶,正是陳年的幹滄,此茶市麵上千金難尋,豈止一本掃葉山房的金剛經能比。”
胤禛思量片刻,對胤禩道:“此經上的序文,既是我手書,必然是從內宮流出,又是朕少年時所寫……當年孝惠章皇後在時,旦逢皇祖母生辰,朕便手寫經文為祖母祝壽。逃不出是康熙三十五年前後……八弟,今日之事隻有你我知曉,那興隆寺且饒他幾日,你暗裏去將盜禦筆之人給朕揪出來。”
胤禩聽了心裏不願,覺得今日之事能不沾最好,但無法抗旨,嘴上也隻得應了。
胤禛如何不知胤禩心事,低聲道:“胤禟到西大通後,可自擇居所,若有看中的土地,建宅居住亦可。待他在西寧安置了,願將弘暘接去相伴,亦隨他。”
胤禩聽了這話麵上便沉了下來,胤禟胤?等一眾兄弟,已成了他同皇帝之間的深諱,胤禛猜忌八王一黨於朝中的情勢,胤禩亦恐皇帝因自己行差步錯,連累兄弟獲罪,故自胤禛繼位後,屢屢於政事上推脫無為。此胤禟被發往西大通勞軍,隻獨留弘暘在帝都,無非是想挾製胤禟,如今卻又說願將弘暘送去,豈不令人疑惑。
胤禛話一出口,便覺錯了,胤禟自去後,胤?閉門不出,胤禵一時也少見活動。胤禩因心境不好,更少與人往來。胤禛本意趁此時機,讓幾個人疏遠了去,日後各理各事,也能彼此保全。今日出宮,未嚐沒有示恩之意。如今論及胤禟之事,方才也算和洽的氣氛,便突地冷了下來。
“主子,就快到王府了。“蘇培盛在車外,向車內二人秉道。
胤禛掀開簾子一角,隻見廉親王府胡同口外,三兩人正等在路邊,其中一個人坐在墩子上,頸子包了厚厚的一層,手裏撐著一襲狐袍,不是閆進是誰。
“回吧,事有結果,報朕知曉即可。”胤禛輕輕閉上了眼睛。
胤禩抬手一拜,便自行下了馬車,閆進早在胡同口等了個把時辰,見一架小小的馬車上下來一人,再一細看,竟是自家王爺,趕緊便迎了上去,為胤禩披上了狐裘。胤禩見閆進的可憐相兒,心裏實在堵得慌,乃道:“不是叫你好了再來伺候麼,作的什麼死!讓馬有德來就是了,你到後頭福晉處去罷。”閆進嗚嗚了兩聲,隻低頭跟在胤禩身後。
胤禩複又轉身,目送皇帝的馬車轔轔而去不提。
皇帝坐在車裏,把今天的事兒又細細想了一遍,疑心隆科多素與胤禩等人不和,玉柱是否受其父示意,與人密謀構陷廉王。又他與胤禩之間種種,雖不堪卻是帝王家事,絕不可令他人做壁上觀。今日幾人在殿中談笑時,言及廉王絲毫未有敬重之意,平日於朝堂上卻個個道貌岸然君上臣下,思及自己所信竟是如此陽奉陰違之人,卻是起了殺意。
皇帝手裏輕輕撚著絹本的金剛經的流蘇,心中卻想著如何砍了玉柱與勵亭儀等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