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和胤禛都立於廊下,二人屏息輕聳,正為聽清四人秘語。胤禩忽然聽到裏麵提及自己,立時就看向胤禛,張口道:“臣……”
胤禛趕忙示意胤禩收聲,待殿內寂靜無人,四人似乎皆已散去,乃看向胤禩,輕聲道:“無妨,你與他們向來沒有瓜葛,四哥知道。”
胤禩勉力一笑,對皇帝說道:“塗天相,勵亭儀與我素無來往,隆相……慣來寵愛幼子,玉柱從未與我相交。”
胤禛沉默不語,自轉身回了後殿。胤禩對此事不便參論,隻得跟住了皇帝,亦是一語不發。
二人回到殿中,胤禛位於團座上心內暗暗思量,方才殿中幾人都是鐵杆兒帝黨,有的是本人得皇帝青眼,獨拔一籌,有的是於新帝在潛邸時就入了包衣侍奉左右,胤禛登基後欽令抬旗,在朝堂上也可說是炙手可熱。然胤禛雖常有體己之恩,骨子裏卻是要臣下時刻牢記君子群而不黨之理。如今幾個寵信的臣子竟私下相會竊竊密議,正是胤禛最厭惡之舉。況且幾人又對政事妄議無忌,其狀實在狷狂放肆。
胤禩如何不知曉此刻皇帝正氣恨幾個臣子令自己難堪,他見胤禛眉頭顏色甚差,一麵憂疑方才幾人是密會是要構陷自己,一麵又覺得解氣好笑,臉上卻不變色,在一邊自坐了翻看經書。
兩人正各懷心思,寺中的寺務卻奉上了茶水伺候。胤禩趕忙接過茶盤,笑著對和尚說道:“師傅辛苦,我與家兄叨擾已久,怎好勞煩師傅忙碌。”
和尚恭敬應道:“施主客氣了,敝寺廟小,淺薄茶水不成敬意,隻給貴客消渴罷了。”
胤禛微微一笑,對和尚道:“師傅,我與舍弟遠來,一是傾慕貴寺寶象莊嚴,一是聽聞貴寺主持宏素大師佛法精妙禪心超然,我心願之,不知如何才可得見,也好聆聽教誨。”
寺務和尚道:“敝寺主持禮佛心切,一般不見外客,施主若有參禪之意,可請我寺居士引見。”
胤禛了然狀,對和尚道:“我聞貴寺有佛寶和田白玉金剛經一部,有今上手書做序,不知可有幸詹拜。”
和尚乃笑道:“佛寶供於本寺功德殿,小僧不好擅專。寺內亦奉有佛寶掃葉山房精刻版本,其形意與佛寶本體無二,施主若有緣,可請回細品。”
胤禛點頭:“阿彌陀佛。”
和尚出去後,胤禩對皇帝道:“此刻時辰已晚,不如且回吧。”
胤禛輕歎一聲,與胤禩步出後殿,往山門而回。
二人到了廟門口,蘇培盛已等的心焦,見帝王二人安然而返,方舒出一口氣,趕忙上前服侍。胤禛令蘇培盛找寺內沙彌領了本‘金剛經’,便驅車離去。
在車上胤禛隨手撕開印本絹麵,隻見卷扉用金泊灑印了一行鈐文-------“世間事皆虛幻不實,實相者即是非相,識離萬事諸相而無所往矣。”
胤禛看了一眼,便將經卷扔到案上示意胤禩觀看,胤禩拿起一瞧,卷首的序文字體有規有矩,但卻直楞刻板,毫無胤禛書法的形意自然。
“八弟以為如何?”皇帝一麵令蘇培盛奉了茶水上來,一麵問胤禩道。
胤禩沉吟了一下,回道:“弟弟鬥膽,此序乃四哥親筆……但斷非四哥近年所書。”
“不錯,此字是我禦筆不假,但卻應是我少年時的習作。不知那群禿賊從何處得了,建一私廟,竟敢矯詔。”胤禛眼中精光一閃,又轉問蘇培盛道:”方才那小和尚要了你多少銀子。”